承平年少 第87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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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千钧一发之际,皇帝突如其来地暴喝一声:他不能分辨自己是否出现了幻觉,刚才说话的,是一道女声。
正要迈出门槛的两个人被这惊天变故唬得魂飞魄散,韫柔只看了一眼屋外的情形,两条腿便不由自主软了下去。
而眼疾手快扶住她的人却像是好整以暇,抬起头来,分明是一张皇帝不肯去想念的脸。
他越发确信这是自己的幻觉了,那个人恬然地笑起来,仿佛在说:“久违。”
这是而立之年的夏侯礼。是宝珠前后两世的初见。
第124章 .番外篇 水晶皂儿
韫柔临盆的日子,恰好是宫里面册立皇太子的日子。立的也不是旁人,正是夏侯祈先前那妾室的儿子。
夏侯祈回来时,她正窝在榻上吃点心,因为肚子没有一点儿要发作的迹象,她品味得非常从容。
夏侯祈被内侍伺候着换了家常衣服,便到里间来看她。一面坐下来,一面伸手拂去她嘴角的一点残渣:“你…别多想。”
韫柔有点奇怪:“多想什么?皇兄赏你宫人了?”
她明知自己说的不是这个。夏侯祈略觉无奈:“你知道的,我只有你。也就够了。”
韫柔笑起来,她对自己的夫君有一种侠义心肠,哪怕她只是一介弱女子,哪怕没有他这个恭王,就没有她这个恭王妃。
但她确实怜惜他——可别叫他知道,他的尊严脸面还要不要?
她捏起攒盒里仅剩的一块白玉方糕,喂到夏侯祈嘴里:“这个味儿正,尝尝。”
夏侯祈爱吃点心,可平日里又非要装作不喜欢的样子,只有韫柔好一番软磨硬泡,他才肯赏脸尝尝。
他没就着她的手吃,自己接过来,浅咬了一口,又倒茶来喝。
韫柔这时候才说:“太子关乎国运,不是随意用来施恩的。皇兄选了昉儿,自然有皇兄的谋虑,不然还要看我的面子,非立我生的孩子不可吗?”
她的话,他自然明白。可是他也确实有私心,没有谁不想登上那九五至尊的位置,自己没有机会了,让自己偏爱的孩子去坐也算很好。
而昉儿,虽是自己的骨肉,但自幼便养在宫里,实际上眼里心里只有皇帝这一位长辈。
或者也还有太后的一席之地。将来他即位,太后的尊荣依旧是无需担忧的。
皇帝杀了他的母妃,却又留了他一条命。谈不上手足之情,却又不曾有意苛待他分毫。分离他们父子,却又立了他的儿子为储。
他若真要报杀母之仇,反倒成了不忠不悌的混账东西。
他困在皇帝的圈套里,感恩戴德。
“茶还烫吗?我喝一口。”
还有韫柔。他不该亲近韫柔,这是皇帝赐的婚。
也是他名正言顺可以索取的温暖。
“不烫了。”他听见自己说,转回身去,温煦地面对她,劝道:“你饮不得茶,再忍耐几日吧。”又叫人把炖好的血燕给她端来。
韫柔微一撅嘴:“成天喝这个,嗓子里腻乎乎的。”伸手从攒盘里摸了颗松子糖来磕牙。
夏侯祈担心她吃多了零嘴儿又不正经用饭,不觉往盒里扫了一眼,这才留意到盒柄上的图案:“…是…李夫人送来的?”
“嗯。”韫柔点了点头:宫里的御厨大多是北方师傅,要吃地道的南边儿口味,还得看国公府。
宝珠如今进宫伴君的时候多了,国公府里是李小侯爷的天下——小侯爷跟着母亲见过的世面可多着呢,性子跳脱,脑子又活泛,不论衣食住行、习文习武,一会儿便是个新花样。
国公府里的老人,那都是看过他奶娃娃时候的模样的,名义上是侯爷,实际上亲热得像自己孩子一样,成日里听着他那些调停,忙的是不亦乐乎。
当然,这是夫人不在的时候。夫人一回来,小侯爷就规矩了,安安分分地坐在“醉太平”树下读书习字,或是跟着武师傅拉弓打拳。
他天分高,悟性好,学什么都快,当年在外头看杂耍,记了一肚子调笑逗乐的话,不知其意就在宝珠跟前卖弄,被宝珠发了狠一顿死打。
那是母亲唯一一次打他。后来他懂事了,知道什么说得什么说不得,什么做得什么做不得,就再没叫她伤过心了。
再后来,他们“回”帝京来了。
他没什么故土他乡的概念。天高地阔,他畅游其中,已经非常快活了。
直到他被封作侯爷。都中最年轻的侯爷已有三十多岁,而他不到十岁。
当朝天子对他的母亲似乎情有独钟。
当朝天子有可能还是他的生父。
李释决定装傻。
这样做的好处显而易见:皇帝对他的愧疚亏欠汹涌澎湃得无以复加,不管他捣什么蛋捅什么篓子,只要没踩着母亲划的底线,总能化险为夷,转危为安。私下里,皇帝陛下甚至还会想方设法安抚他受惊吓的幼小心灵。
至于长远的好处,今日他也意外地收获了。
李释穿着御赐的大红蟒服,配着玉革带,仰头挺胸地立在群臣的前列,擎等着一览新储君的风姿绰约。
他今日还没见着皇帝。毕竟是立太子的大事,自己再凑到皇帝身边叽叽咕咕就太不像样了。
但愿他那笼蝈蝈儿还没被母亲发现。
李释正悬着心,礼乐声大作,夏侯昉露金面了。
夏侯昉有些紧张,哪怕他自从记事起就预见了自己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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