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1 / 2)
父王好些日子没来看我了。
扶苏鼓了鼓脸颊,迈着小短腿哒哒走到嬴政桌案边,探出头看了看上面摊开的竹简。
谏、逐、客、书?扶苏念出竹简上的文字,好奇道,父王这段时间一直在忙这个吗?
嬴政伸手把扶苏捞过来,让他坐到自己膝上,接着继续看起竹简来。
是也不是,前段日子朝中大臣上书,郑国入秦灌溉渠实为疲秦计划,要求驱逐来自六国的宾客,孤便下了逐客令。
嬴政慢条斯理展开另一卷竹简,道。
宗室大臣这些日子一直在叨叨叨这件事情,仿佛那些来自他国的人离开了,他们就可以占据对方的位子一样。
郑国?扶苏趴在父亲怀中,语气有些疑惑,可父王您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秦国拥有七国中最强大的情报网,嬴政继位后更是得助力发展到某种恐怖的地步。山东六国那点把戏,多数时候他们刚出了门,后脚他们密议的各种计划就摆在了秦王的桌案上。
自然也包括当年郑国入秦的真正目的。
郑国虽是他国送来疲秦的人,但他主持开凿的灌溉渠西引泾河东注洛水,能够灌溉关中数万顷地。当初嬴政见过郑国,看过灌溉渠的图纸后,虽当时没什么反应,只让对方下去办事,回来后却很是兴奋地把扶苏拎起来抛高高,可见嬴政对郑国和这个灌溉渠的满意程度。
明明是对秦国有大好处的事,父王当初那么满意,如今怎么会随宗室大臣之意下逐客令驱逐六国宾客呢?
要知道,秦国好些知名的人才都来自他国。
譬如百里奚,譬如商君,譬如范雎。
扶苏,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真心为孤所用么?嬴政揉了一把小崽子的头,英俊面容上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既然郑国能因为他把灌溉渠直接定名为郑国渠而归心,那么其他人才也总有办法能全部撬过来。
秦国是缺人才不错,但不需要心念他国的人才。山东六国能人异士相继入秦,他们需要看到这个国家君主对人才的重视。
是否能听进臣下的劝诫是最明显的分辨方法。
毕竟他们母国的君主若是能听进去忠言,也不至于千里迢迢来到他国完成自己的理想。
逐客令一发,朝中一些宗室大臣心中暗喜,自然也会有人在揣摩他的心思。
李斯送上的这份《谏逐客书》,或许是猜测到了他的意思,或许只是不甘心自己在秦国好不容易谋得的一席之地被人抢走。无论如何,这份上书正好遂了他的愿。
李客卿的字不错,孤打算封他为廷尉。
您前后的话有联系吗?
扶苏想起方才门外碰到的文士,对方身上带着一种大义凛然决然得仿佛要上刑场的表情和气势,应当是真的想着奋力一搏...啊,微妙的有点同情他怎么回事?
见怀中小孩的眼神从疑惑到恍然大悟,嬴政满意地点点头。这就是他很多政务不会瞒着这崽子的原因之一。
不愧是他的崽,一点就通。
父王,您现在还忙吗?扶苏很快把那点微妙的情绪扔开,对他来说老父亲如何处理政务并没有那么感兴趣,嗯,我有些事情要跟您说。
秦王挑了挑眉,道:说。
在长公子说话时,殿中的宫人们已经自觉退到了外面绝对听不到他们交谈的地方。
扶苏抿了抿唇,道:父王,您最近有没有觉得身边哪里不对劲?
嬴政顿了顿,眼神微妙。
最近也不是他和扶苏的生辰,小崽子也没碰过乐器,这次又是哪方面的异象?
看到父王的眼神,扶苏就知道他肯定是想到别处去了,连忙说:父王您误会了,是别的事情。
前几天晚上,我被人从寝宫带走了。
扶苏正式开始说的第一句话,就让嬴政皱起了眉头。他一把抓住自家崽子的手,目光上下扫了一遍,确认他还是活蹦乱跳才松了口气,但手依旧没有放开。
怎么回事?嬴政沉声说道,在他加了一倍人手给扶苏的情况下,依然有人越过守卫从咸阳宫中带走了扶苏?
您听我说,扶苏冷静道,他们用的不是普通人的手段,所以才没有人发觉。我一直被带到了很远的地方,那边雾气很大,也很冷,有人在唱歌。
是凤鸟引我回来的。
到了鬼门关这种奇诡的事情,和三千界一样,暂时还不适合让父王知道。
扶苏本想将一切一一告知,却在开口的一瞬间本能地咽了下去,换上了另一种说辞,斟酌着道来。
并非他要瞒着父王,而是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在提醒他保守秘密。
秦王目光凝固了一瞬,不是普通人的手段,那就是暗地里的人咯?
千防万防下,竟然还差点被得手。若不是自家崽子本身就有上天庇佑,怕是就回不来了。
我记得,如果用那种方法想要得手的话,至少要有我的头发或者血一类的东西,和我本人相关的才行。
扶苏最后总结道:父王,您身边一定出了内鬼。
他没有说自己,因为自己身边所有人都是嬴政派来的。
嬴政眸色暗了下去,他轻轻摩挲着小崽子柔软的发,低声道:孤知道了。
秦国从前少有那边相关的人,自扶苏出生后,嬴政才注意到了那些,甚至已经有所接触,也因此知道一些消息。
那边和王公贵族相比更靠近平民,基本不会插手王室争端,据说会坏了他们修行。只是他们和普通人之间有着一定界限,仍会有人为了某些目的铤而走险。更不要说,还有一批不在界限中的术士巫者。
现在,他们盯上扶苏了吗?
这崽子出生后的异象他都捂得严严实实,却还是泄露了风声。
你那些鸟儿,别再放养了。嬴政心中在刹那转过万千思绪,最后说道。
扶苏点点头。
父王是不是真的相信了他是被凤鸟带回来的,扶苏不敢确信,反正他现在很心虚,心虚到不敢对上父王的眼睛。
何况......
扶苏隐约觉得,被这种手段搞得身魂分离,于他而言是非常非常丢脸的事情。不止父王,绝对绝对不能任何人知道,否则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一定会被...嘲笑。
被谁来着?隐约记得是个红色的身影,带着火焰一般的炽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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