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6)(2 / 2)
楚离眨了眨尽是血丝的眼, 迟钝地移动目光到面前容姿绝色的女子身上,抬起头看着,面上仍旧是茫然的模样。
将军可是在寻人?马车中的公主重复,面上清浅的笑意越发深了。
于是楚离终于把面前人讲的话听了进去,浑身一震,像是把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一般,语气中近乎带着哀求,对我在寻人
他放下手中拽紧的车帘比划,他叫晓晓,这么高,穿着一件白色袄子楚离把能想到的所有词都拿来形容那小娇气包,近乎有些语无伦次,但明明他并不是不善言的人。
他断断续续说着,声音若不细听,是听不出那些微的颤抖来的。他一边儿想着柳晓晓的模样一边讲,恍若那小东西就站在面前一般,他却摸不到也抓不住,心痛到无以复加。
爱从来都卑微,楚离那慌乱的模样,便是最好诠释。
然而楚离却看见面前一身红嫁衣未盖盖头的女子缓缓摇了摇头,于是心也随之一点一点冷了下来,呼吸一窒。
城门是关闭的,那小东西又不会武,能在哪里呢?那娇气包又耐不住冷又耐不住饿,被自己养的娇里娇气的模样,楚离多怕他出事啊
然而马车中的女子接下来说的却又给了楚离些许希望,她抬手指了指车辕前,原先有两匹拉车的马现下只剩了一匹,在原地不安地踱步,似是受了惊吓般。
不过刚刚歇息时,听见有马蹄声和一男子的声音,想来是被谁掳了走罢?她这样轻巧地说着,话音刚落,便见楚离如风般迅速,反身上了马。
楚离一路不停,果然见了那刚刚还紧闭着的城门不知何时开了道能供一人通行的缝隙,值岗的守兵全部被打昏在地。
楚离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楚渊,觉得是楚渊派的人来把那小东西掳了走。于是一刻也不停,立马带着人往东南去。
刚刚还喧嚣一片的地方很快又静了下来,离了那一束束火把,周围又重新归入黑暗。万籁俱寂,只剩马车中人清浅的呼吸声,还有风偶尔吹起车帘的窸窣声响。风吹起那马车车帘,露出一方小小的夜空来,星辉月影倾泻而下,落在那金子打造而成的首饰上,折射出浅淡的光。
拖曳的裙摆随着她缓缓跪下身,宛若盛开的一朵花般,明明是一袭嫁衣,却显出些不端庄的艳丽来。伸出手打开藏于马车榻下的暗箱,于是紧闭着双眼的少年便出现在眼前。
容貌美好的少年因着盖头的缘故,半边脸颊都被遮挡住,然而这并不能掩饰他气息全无的事实,但触手的皮肤仍旧温暖柔软,宛若某种做工精巧的人偶。
这也是楚离为何没有发现他的缘故,他没了气息,楚离便无法感知。
低头望着那少年散乱黑发中的小脸,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指小心翼翼地放在那脸颊上,像是对待易碎的瓷娃娃般,轻轻按了按。随着她的动作,那脸蛋上像是多了个酒窝般,让那小脸儿上多了几分娇憨来。
不知想到了什么,俏丽的脸忽然染上些薄红。忽然望见少年那开始微微起伏的胸口,匆匆拿出一只小瓷瓶,打开盖子,倒出一粒拇指指甲大小的黑色药丸来。
那药入口即化,无需做吞咽,当着她把那粒药丸用指尖推进柳晓晓口中后,只半柱香的功夫,本又开始呼吸的人便又重新恢复了之前那无声无息的模样。
然而她却觉得这时间慢了,嘀嘀咕咕抱怨:阿七又偷工减料。
姿态随意地坐着,晃了晃手中的小瓷瓶,听着那声响觉得里边儿的药丸似乎不多了,叹口气。不死心般到处翻了翻,只找出装着另外药的瓶子来。
化尸水、眠蛊一面辨认着手里的药,一面自言自语道:应该从苗疆多带些出来的,都怪骝燕那女人催得紧
药不够了,得赶紧离开这里,不然被那楚离发现人在自己这儿就麻烦了,她想道。
这楚离她是听说过的,能在这边关待这样多年,坐到这位置上,怎会是善茬?也就柳晓晓被人用纱蒙着眼,只看得见朝光的那一面。不过这性子不管是对柳随风还是对楚离这样黑水都渗到骨子里来的人,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阳光罢。
然而不管她容貌多么昳丽,仍然是个男子,身量自然是比女子要宽大些的,就算他练过一段日子的缩骨功,但整日被挤在这按照女人身量缝制成的嫁衣还是闷得难受。
他只比柳晓晓高了半个头,比起楚离来那便是没得比了,是以扮起女子来才毫无违和感。所以柳晓晓第一次瞧见她时,才觉英姿飒爽。
她扯了扯领口,目光重新回到躺在面前毫无防备的少年身上,喃喃,终于能把这衣服脱下来了
楚离忙乱了一整夜都未找回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派了人接着找,又让人往自己安插在京的探子那儿传信让注意楚渊的动静。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关镇守装作什么都未发生一样,他不能露出任何破绽来,他要牢牢坐在这位置上才能把人要回来。
然而就算如此告诉自己,心脏还是随着时间流逝,每一分每一秒的跳动都带着疼痛。他一夜未眠,却像是一连几天都未睡过般,双目赤红,就连与他关系亲近的副将都不敢妄言,只安静地站在一边儿等着楚离的命令。
门口突然跑进一个士兵,将军,骝燕公主说是昨夜受了惊吓,今天便要启程。
在没有找到柳晓晓之前,楚离是不愿放任何人出关的。然而这骝燕公主是朝廷派去和亲的,他没有理由阻拦。于是短暂的沉默后,楚离终于开口。
放他们走。
士兵听见楚离哑声说道,声音干涩,像是许久未喝过水般。
士兵很快便走了,整个破军堂又静了下来。楚离从桌案上抬头,望向堂外的风景。
塞外才开春不久,关内已看不见冰雪的痕迹,天气仍旧寒冷,却又少了腊月时那般刺骨的凉意。今天依然是个阴天,天空灰蒙蒙的一片,风穿过堂口,卷进几缕冷冽的空气,又把楚离束发上的璎珞吹起,发丝也随之飘扬,宛若那马车上挂的红绸般。
楚离忽然没由来地一阵心慌,长久地挂念着那娇气的小东西,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恰逢此时城门大开,开门时的号角声让楚离停了步子,怔愣地往那方望去。
他看不见那长长的车队,也听不见那缓慢的马蹄声,然而那送亲的车队确实是在走远,拿着唢呐的人打着头,一步一步,逐渐远离这座最边缘的关塞。
冰冷的城关被抛于车后,马车旁的其他人也被赶开,褪下大红嫁衣重新换上一身劲装的男人放下车帘,把那藏在暗箱中的少年抱了出来。
男人身材并不高大,但因着习武,手臂上多了一层薄薄的、曲线漂亮的肌肉,是以也并不显得柔弱,反而像是优雅的猫科动物般。擦去了面上的妆容,于是那刻意画出的妩媚多情也不见了踪影,但却仍旧显出些阴柔的美感来。
那原本穿在他身上的大红色嫁衣早已套在了柳晓晓身上,只是还未穿上鞋袜。于是那双纤细的足与赤丨裸着的小腿便暴露在外,衬着那大红的颜色,显得易碎又柔弱。
今晨他并未喂药给少年,于是现下正好是药效该过的点儿。他托起少年的一只脚,像是把玩着什么稀奇物件般,一边儿等着柳晓晓醒来。
马车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行驶,发出吱呀声响,风吹起车帘,关塞已落在身后好远,像是草原上触手不可及的云。
第25章 西域(一)
蓦然, 手中捧着的那双柔软的足轻微颤抖了一下,蜷起的脚趾划过掌心,像是一只小刷子划过心间般, 带起一阵酥酥麻麻的触感。
男人忍不住轻轻捏了捏手中细嫩的小脚板, 在这被养得娇贵的不得了的皮肤上留下一点红痕。那红痕映在玉白的脚背上, 像是雪地里的一点梅花, 突兀又艳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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