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5)(1 / 2)
待到修罗回来,那已经是好几天以后的事了。模样姣好的少年踏进内室,面色有些苍白,却很好掩饰在了那漫不经心的笑里。
前几日说要带你去逛逛,走吧。修罗执起柳晓晓的手。
柳晓晓还没反应过来,这些天修罗不在他过了几天散漫日子,突然见到人,傻愣愣地被牵着出去。
还没走两步,忽然听见身旁人的轻咳。柳晓晓转过头去,被修罗的脸色吓了一跳。少年脸白得和宣纸有的一拼,在楼兰的阳光下显得像是透明似的。
过几天去也不要紧的,你该休息才是,有看大夫吗?柳晓晓轻轻皱眉,想拉着人往回走。
然而如果修罗站定了,哪儿是他能拉动的,修罗腾出一只手来揽住小妻子的腰,带着人往马车上走。
不碍事。修罗道。
柳晓晓盯着少年的脸看,除了力气一如既往大,哪儿像不碍事的样子。柳晓晓担心他,更担心他出了事儿,自己也不好过。
毕竟虽然他是连暝娶进来的,可这罗刹教上下,认得他的还真没几个。
听见柳晓晓轻轻叹了口气,修罗安抚地紧了紧手心里的那只手,我很好,别担心,答应你的事我要做到。
往后时间还长,我不急着去的。柳晓晓只当他死脑筋。
却未想修罗沉默半晌,不长了
柳晓晓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但这话让他有些不安,于是也安静下来。
到了罗刹教下面的城里马车便停住了,柳晓晓与修罗相携站在街口,果然只有彼此,罗刹教的其他人一个没跟来。
然而虽然没有跟着其他人,这次整个楼兰城的居民却都变成了监视者,他们自然认得修罗,狂热的视线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围绕着他们。
大约是修罗让人提前打了招呼,虽然他们看着像是下一秒就会冲上来,但都好好地站在自己该站的地方。等到柳晓晓和修罗走过后,才长跪于地面行礼。
最开始柳晓晓不经意回过头去还吓了一跳,而后就见怪不怪。旁边的人是那种状态,加之修罗刚刚说的话柳晓晓一点儿逛的心思都没有,完成任务似的牵着人往前。
修罗被自己的小妻子牵着,心跳似乎都快乐些。他从未有过这样陪人逛街的经历,自然也不懂怎样才是正常的。只是记得上次柳晓晓回去捧了不少小玩意儿,感觉人走了很久都没有停下,才问了一句。
不买些什么吗?
这话问的,刹那间属于柳逐云的记忆撞进脑海,柳晓晓怔在原地蓦然湿了眼眶。
[小祖宗,别气了,你瞅瞅你想要什么,什么我都给你买还不好?]柳逐云牵着少年那只白生生的手按在自己胸口,笑得狡黠,[我的心,一个子儿不要,白送你。]
怎么了?这厢的修罗疑惑地询问突然停下的柳晓晓,是想买什么吗?
柳晓晓摇摇头,想把突如其来的眼泪憋回去,不是
视线却忽然看见旁边的墙后转出几个穿着白袍的人,那衣裳柳晓晓认识,在若羌时他曾看见过。身形高大的异族人高高举起手上的弯刀,柳晓晓四下环视,才发现不知何时,他们已被隐隐包围。
第41章 西域(十七)
光是看那些人手上的弯刀也知道来者不善, 柳晓晓吓得浑身一僵,抬着哆嗦的左手把眼眶里还没憋回去的眼泪抹了,好让自己看清楚些。
这些若羌残余的反叛军出现在哪里都不奇怪, 除了这罗刹教脚下的楼兰城。
他们是如何进来的?如何避开罗刹教耳目?如何晓得今天他们要出教?又如何做到清空了这一带的居民把他们两人刚好隔开?
就算不晓得罗刹教里的弯弯绕绕, 柳晓晓也不是个没脑子的, 隐隐有些猜测, 不着痕迹地把自己往修罗身后藏了藏。
察觉到自己小妻子的动作,修罗勾起唇角, 似乎是有些无奈, 对娇气包耍的小聪明视而不见。
少年虽还未开始修习修罗诀,但体内磅礴的内力自然能做到以其他四感来视物。自打柳晓晓牵着他踏入这条街之前, 他便察觉到了, 只是他想借此机会把后面的老东西揪出来罢了。
这么好的机会, 连暝那废物没做好的事,他可要仔仔细细了结了。毕竟,他们两人都不需要不听话有自己想法的工具。
尽管那些人事后会说是为了他好。
可惜今天确实没有带人随行, 自己想来不会有什么大事,但小妻子约摸是要赔在这里了。难得有这样合自己心意的人, 养了这样久,宠了这样久,想想还有些遗憾和替这娇软的小东西可怜。
若在这里的人是连暝, 定会恼火这些蝼蚁的冒犯, 但修罗自诩要比暴脾气的连暝冷静许多。
不是他不欢喜这合他心意的小妻子,只是他在不忿。他身体的状态越发差了, 照这样下去,把修罗诀拾起来也是迟早的事。
可这小东西明明是他一人的,他为何要分给连暝一杯羹?若是藏起来, 比起偶尔才出现的自己,这些软骨头的东西定是偏向连暝的,藏不住的。
然他又曾如此说:[我答应过,会护你一辈子。]
所以这些日子他辗转反侧,现在误打误撞撞上这机会,忽然醒悟,内心的某扇闸门打开,如风暴般的独占欲把仅剩的仁慈扯碎。
死了就永远是他的了。
他遗憾可怜这小东西,也只是可怜他偏生遇上了自己,少年对柳晓晓到底还是养玩意儿似的喜欢。他想得很明白,这些日子自己拖着不去碰修罗诀,让某些老东西急了,这些若羌人是冲着自己身后的小东西来的。
他们算盘打得很好,就算查起来,也可以往若羌反叛余孽上推。他们自信他不会为个才来没多久的养在笼子里的小鸟,和他们闹翻脸。
于是决定舍弃身旁的小妻子,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但紧紧拉住少年冰凉的手的柳晓晓却很快领会了少年的意思。
他要杀死自己。
因为修罗松了手,现在只是柳晓晓一厢情愿拉着他的手不愿意放开罢了。
伴君如伴虎,就算被许诺过,但身为弱者,在这样一刃斩一人的世界,又有什么置喙的资格?不是每个捡到他的人都像楚离那样啊
柳晓晓苦笑一声,他知道自己任性,但总仗着有人为他收拾残局,现下落到这样的下场,唯一怪的是他拎不清,以为自己到哪儿都有好运气。
直面死亡时,才晓得那年躲在骆驼后望着由残肢断臂组成的血河的少年从未走远。
透过盈了水的眼珠,柳晓晓只能模模糊糊看见四周白色袍子的人从藏身处跃出缓缓聚拢。再一眨眼,滚烫的泪淌了满脸,顺着下巴,落在修罗手背上,湿漉漉的。
别哭。唇角那抹漫不经心的笑意仍未散去的少年抬起另一只手,把自己面上的眼纱解开。色泽纯粹如红玛瑙般的眸子定定地盯着身旁的人瞧,似乎是想把这小东西生前最后的模样记下来。
闻言,柳晓晓哭得更凶,把用来挡扬沙的面巾都打得透湿。
他带着哭腔争辩道,软糯的江南口音:我怕死,怕得狠了,难道连哭都不能哭吗?
修罗看得失笑,也就这种时候,这小东西才会大声对他说话。
穿着白袍的若羌人犹疑地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望着手拉手状似亲密的两人,有些不确定现在是否是出手的好时机。
修罗的双眼还未从骤然的明亮中缓过来,睫毛上跳跃着稀碎的光,像地面反射着粼粼光点的沙。少年微微眯起的眼看上去无害而柔和,除开那令人胆寒的眸色。然而那些若羌人也没有胆子打量他,视线都放在了一旁轻轻发着抖的中原人身上。
终于,他们靠近到无法后退的地步,有意绕开修罗的位置,向面色惨白的柳晓晓探出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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