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妾 第46节(2 / 2)
另一个便是月赁只要9钱银子,在周围动辄1两往上的月赁中,实在是不多见的。福桃儿看的满意,当即就付了6两银子,定了半年的赁期和经纪费用。
回去的路上,她捏了捏扁扁的荷包,身边仅剩了5两6钱了。幸好当了那对耳铛,医馆柜面上也交了20两银子的药费,这半年里她多积攒些,只供着两人的开销用度,也是尽够的。
只是不知,他会否不惯这般清苦,要有额外的开销。
回了医馆,也同孙顾两位大夫说清了。顾大夫虽然不喜,却也将他往后十日的伤药尽数准备,一一交代了,只说腕子恢复的事,还要看天意。
随身行李不过是一个大青布包袱,这日黄昏饭后,两人便出了医馆,只往西边去了。
快入夏了,斜阳将两人的影子拉的绵长交叠。楚山浔吃了几顿饭,伤口又都渐渐收拢,精神气力便都恢复了许多。瞧着她小小个人,却背着个大包袱,便执意要福桃儿将包袱挂了他右肩上。
虽然福桃儿已经说了新赁屋子的破败,可到了地方,那摇晃不稳的床榻桌椅和头顶透着光的碎瓦,还是叫他吃惊不已。
想他楚山浔金玉中长大,这等地方,从前便是瞧一眼都觉脏了眼。他随口扔掉的物件,恐怕都能将这破屋直接买了下来。
“等再攒些银子,添置两件家什就好。屋后还有几根西瓜老藤,到大暑天气,朝井里一冰……”屋子还有些脏乱,福桃儿一边手忙脚乱地清扫,一边同他说话,也好添些人气,“先委屈你了。”
正踩着凳子爬高了去够柜顶,却听‘咔嚓’一声,凳子腿突然断了一边,福桃儿踮了脚专心归置,反应不及,当即就要朝地上摔去。
楚山浔离的近,虽一直没怎么出声,却也百无聊赖,目光便一直跟着她动作。此刻,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就要去接人。
要伸手时,才想起左臂还折断着,连忙转动步伐换了一侧。却又因右腕无力,只好用臂膀去接。
这一摔来的突然,他也终归是伤多未愈反应迟钝许多。接了人后,冲力颇大,一时没有站稳,两个便都朝地上倒去。
眼看着她就要磕在地上,毫不犹豫的,楚山浔身子一转,用自己的胸腹将人接了下来,背后伤口处生生受了这一下,直疼得钻心入骨。
“你怎么样!”福桃儿忙移开身子,转头焦急道,“可压着伤处了。”
两个人就这么趴在地上,不知怎的,楚山浔瞧着眼前人近在迟尺的忧色,那股子伤口裂开般的疼痛忽的便消去了大半。
“等祁师父回来,定会来找我。”他移开眸子咳了声,“这些活本不该叫你做。”
“这有什么,原怪我自己仓惶太不小心。来快看看伤口可崩了。”福桃儿一骨碌爬起来,从那般高的地方摔下来,她全砸在人肉垫上,连皮都未曾破了去。
好在她下午便已多给了1吊钱,请经纪帮着扫了扫桌面床榻。这会儿便在桌上摆开了伤药绷带,叫楚山浔坐了看伤换药。
坐在屋内最后唯一的圆凳上,楚山浔解下衣衫,露出背后两道未愈的伤处。他背后还有几十道已经痊愈的鞭伤,虽然淡了痕迹,却依然不能看出当日的惨况。
绷带上倒无血迹,可解开一看里头,竟然真的压裂了口子,有隐隐血水渗出。
“都是我不好。”福桃儿眉心蹙成一团,颇是紧张小心地用指尖抹上伤药。
微凉舒缓的药膏融入后背,这种缓缓划过的温柔触觉,楚山浔只觉异常熟悉。凝神体悟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原来那三日夜里高烧,并不是他梦到祖母和阿娘,而是这丫头在细心照料自己。
“别叹了行吗。”他转过身,有些无奈地开口,“那顾大夫不也说伤处总要养半月多,这时候渗血也是常事。”
衣衫褪在腰间,这半年来他受尽磨难摧折,原还算健朗的身子不再。上身皮肉泛着不健康的透白消瘦,却是愈发勾勒得肩胛平直,腰线劲瘦。
本是个倾国倾城的锦衣公子,此番落魄,葛衣半褪。骨相清瞿间,竟是有种叫人移不开眼的风流袅娜。
近距离地被这双眸子认真地看着,福桃儿禁不住有些脸热。她迅速转过身去收拾桌上的药瓶,试图驱散这种不知名的紧张:“这里乱的很,你去屋后河边坐坐也好。”
“好。”他虽这么说,脚下却不动,视线转过连通的另一间屋子,状似无意地发问,“两间屋子,却只有一张床榻?”
才压下的紧张又莫名地聚了起来,她将包袱里的东西一一理了出来,头也不回地答道:“无妨的,现下天热的很,你睡这床,这几日我打个地铺就行了。”
两个人就这么一坐一立,楚山浔看着她四处忙乱的身影,弯腰下蹲铺床叠被。他瞧见了她面上的疲惫,很想上前帮忙,只是苦于无手可用。
屋子小,也就二刻功夫,福桃儿便里里外外手收拾齐备了。拎着厨间坐好的热水,才挨着桌子想要倒口水喝。
因着屋里仅剩了一张圆凳,楚山浔便起身让了她坐。他腕子不方便,也坐不得什么,只是坐在榻上看着她。
被这么瞧得有些不自在,福桃儿将杯盏中的温水递了过去:“可是嫌闷了,你现下养伤要紧。等明儿我去书肆里买几本书,无事时也好解个闷的。”
“不必破费,还剩多少银钱?”
福桃儿绞了把温热帕子,盖在他脸上,犹豫了下,还是照实说了:“医药月赁都交清了,如今现银是6两不到。也就是吃喝用度,等你好些了,我便再摆个字摊。也不必担心银子,再不济也还有两件傍身的物件呢。”
还剩的值钱物件便是聂小霜的玉锁和蛇纹环佩。见他只是闷着头应了,福桃儿也没敢多提这两件,转身喝了口水,便去柜子里找经纪留给她的铺盖。
真是风光时拍马溜须的挤破门,落难了却连点吃喝的银子都凑不出来。楚山浔垂首坐在榻上,回首思量他这十八年来的富贵,再看如今这几乎家徒四壁的破屋,只觉人世好生荒唐。
室内唯一的一盏油灯昏黄微暗,瞧着灯影映照在柜边的女子背上,他心里头竟涌出奇异的安稳,自然的,也只是一瞬,他便将这种心绪甩了开去。
看清了她蹲在地上要铺被褥的动作,鬼使神差地,他突然软着声调开了口:“别睡地上了,你不是怕凉。这塌宽的很……分睡两头也够。我、我不会再唐突了。”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擦身 [vip]
听得这话, 蹲在地上的福桃儿指尖一顿。他在说什么?这是叫她上塌同睡!
这屋子从前许是赁给人家留宿伙计的。因此地方虽小,床榻却是宽长条的小通铺,瞧着都能挤上三个大男人, 也是够的。
虽说料理伤处, 日常照顾也都没什么避讳的了。然而同睡一张床, 意味便不同了。
不知是想着了什么,福桃儿抿唇压下脸上微热, 继续摊平地铺的边角:“不妨事的,马上就小暑了。再说这一年我身子好多了, 也不大畏寒了。”
谁知塌上声音又响起,带着些许不耐:“那就我来睡地上吧。”
闻言, 她手上动作停了下来,抬首与他对视。就见微光烛影里,楚山浔的眉目温和,低垂着,看不大清情绪。这是真的在关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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