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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欠下的,就让他自己去讨回来。
方星剑冷着一张脸。
他命门被毁,不过是有微薄仙缘的凡人,要想恢复到以前的修为,难于上青天。
但话本里记载着,魔域虽十死无生,却暗藏了无数机缘。
他摸索着地面站起来,却听见手边有什么嗡嗡作响。
第2章
嗡嗡鸣响的是和他一起落下来的长剑。
方星剑命门被毁,眼前黑暗,只有灵识还有些作用,能辨识清楚面前的东西。
魔剑周身古朴,却覆上厚厚一层锈迹,看上去破旧又滞顿。
然而方星剑知道它和看上去截然不同。
他将魔剑握在手中的时候,只觉得人与剑浑然天成、融为一体。即使灌入灵气,魔剑也听从他的号令,锋利又迅猛的斩杀掉魔修。
这绝不是把普通的剑。
方星剑轻轻把魔剑拿起,纵使他浑身血污,鸦羽似的长睫下是一双灰白的双眼,眼下还凝固着干涸的血迹,但他却勾了勾唇角。
霎时间,空旷无边的魔域宛如三月春绯。
仿佛他不是被众人背叛、被爱徒弑师的落魄剑修,而是在花园中闲庭信步的世家公子。
靡靡不知人间事。
方星剑双指并拢,细细擦过魔剑的剑身,兴奋的颤抖从他的手指传进心底。
方才心灵相通的感觉不是误解,这把剑和他有些缘分。
方星剑不觉得魔剑灵剑有区别,人间的剑修也有作恶多端之人,握着魔剑就一定是心狠手辣的魔修吗?
他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
凭着一把剑就要定我的生死,日后我要是执魔剑又杀回去,不知他们会是什么模样。
魔剑在他身侧微微震动,像是安慰。
方星剑大拇指摩挲两下剑柄,神情却半点不落魄,双眼隐含期待,他实在想赶快杀回去,好报了一剑之仇。
砰!
一声巨响从旁边传来,方星剑心下一惊,倏地侧身闪到一旁阴暗处,灵识放出去观察外头的情况。
魔域中不是暴戾的魔修就是残忍的猎兽,现在的他要是对上,几乎是全无胜算。
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主人,这家伙已经偷跑四次了,要照我说,干脆断了他一双腿,把他牢牢锁在宫中!
亏得主人如此喜爱他,真是不知好歹。
若不是主人心善,你早就待在奴隶窟被活活打死了。
七嘴八舌的魔修们围绕在鸾轿前,其上坐着雌雄莫辨的紫发美人,端的是一派妖媚祸水的模样。
方星剑自然不知,这人便是万朝城中最有名的魅魔若君子。
虽然名字里有君子,做的事却全是卑鄙无耻、抢掠□□的勾当。
男女不忌,见着喜欢的就要抬回宫中当炉鼎,愿意的自然好,不愿意的就威逼利诱、强取豪夺。
双修之法,修炼神速,一日千里。
纵使是不起眼的魅魔,也让他混到万朝城中一个尊贵的位置上。
若君子长睫微垂,地上半跪的小孩浑身沙土,漂亮的赤瞳死死的瞪着他,目光要是有力量,自己身上恐怕得留下不少血窟窿。
可惜,若君子掩唇一笑:我当你有多不得了,逃了四次,怎么还是撞进我手心中。
地上的小孩容貌只称得上是清秀,唯独一双赤瞳清澈见底,干净纯粹。
他啐道:呸!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当你的炉鼎!
若君子只轻轻挑眉,旁边人就瞬间读懂他的意思,上前便是一剂窝心脚将小孩踹翻过去。
小孩连连翻滚几圈,紧捂住心口,唇齿间留下血痕。
他身上的青紫太多,旧伤堆着新伤,区区一脚好像已经算不得什么大事,擦了擦嘴角的血,他又跌撞的爬起来,恶狠狠瞪上一眼,忙朝外边跑去。
若君子哪里能让他得逞,单手托腮,另一手徐徐抬起,指尖点出几道闪红的微光,正中小孩的背脊,将他打的飞了出去。
当初不过是看着有些姿色,便放进宫中。谁知这性格竟然这么顽固,让他激起了几分兴趣。
逗弄宠物似的,由着他跑,又把他捉回来一顿死打。
几番玩弄之后,旁边人利索的提出笼子,把人装回去。
小孩浑身的血痕糊上黄沙,痛的止不住血,又被关进坚固狭小的笼子,恨得脖子涨红,吼道:放开我!你放开我!
他紧紧抓住铁笼的栏杆,声嘶力竭:
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当炉鼎!
你放开我......
声音到了后面,渐渐喑哑抽噎起来。他不过是十来岁的孩子,连日来的折磨和痛苦,早已经冲破了他的心理防线。
救救我,我不想......
若君子见他软化下来,又起了两分玩弄的兴致,让人把他从笼子里掏出来,绑上脚镣手镣,令他匍匐在地上跟着鸾车爬回去。
小孩受过这么多折磨,几日来更没吃些果腹的东西,浑身无力,只走了几步,手掌、膝盖就被粗砺的地面磨得一片血肉模糊,几乎一步一血洼。
若君子转过身用双手垫着下巴,看着跟在车后爬动的小孩,高兴地眯起双眼。
周围的魔修自然体贴的恭维:
还是主人会玩,让他这样爬回去,怕是一辈子也走不动路了,看他还怎么逃!
别晒着太阳了主人,只怕那家伙浑身的血污了您的眼。
爬快点!正想让主人等你吗?小贱种!
说到兴起,还有人上去狠踹他几脚,把他踹翻在地才算过瘾。
小孩僵硬在地,撑不住浑身的伤痛,抱住膝盖在地上痛苦的呻|吟,旁边的人却用力的拉扯绑住他的链子,不让他四肢蜷缩。
就在这时,一道银光闪过眼前,倏地刺入鸾车。
若君子眼瞳一颤,飞快闪身,鸾轿和他皆狼狈的摔在地上。
他连忙起身,脸上一道鲜红的血痕,沁出米粒大小的血珠。
见着他面上的血痕,周围的魔修全都吓得大气不敢喘,脸色苍白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无他,皆因若君子是魅魔,修的就是妩媚容貌。
伤了他的脸,就像是夺了丹修的药瓶、摔了符修的朱砂笔,是不共戴天之仇。
若君子翻身便起,一手捂着白玉脸颊,双目红的就要滴血,慵懒之气一扫全空,恨得想将来人拆骨入腹。
长剑贯穿鸾车,在他们眼下,轻轻颤动抽出,又飞回到不远处的巨石旁。
长剑安稳的落在方星剑的右手。
迎着所有人敌视的目光,他一身血污的白袍,静静站在风口前。
乌发微散,冷静沉着,语气轻而脆,宛如白瓷相碰:
劳烦问问,这是何地?
魔域终于被关闭。
温紫宜虽是罪人方星剑的首徒,但念在他大义灭亲的壮举,掌门不但没有责罚他,还让他拜入别的仙长门下。
青山峰。
他收拾完最后一件衣物,又抬眸看了眼卧房。
师尊,不,应该说是方星剑。他的寝殿已经被封存,全部东西都被送进了盐炉烧毁。
方星剑在人世的所有羁绊都被斩断,他的名字是灵岩山的禁忌,再不会被人提起。
风吹过,挂在房梁上的一串琉璃风铃叮当作响,上面还设了一道清神决。
这是刚进宗门时方星剑给他挂上的。
温紫宜年幼时基础不牢,又见到灵岩山上的无数精英,他这样不服输的性子,哪里甘愿屈于人下。
于是日日修习练剑,几乎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就快要走火入魔。
连夜里睡觉,也时常梦见一个人在空旷漆黑的地方徘徊练剑。
方星剑却从来不教导他如何才能提升,翻来覆去只让他静下来静下来,还挂上了个劳什子风铃来哄他睡觉。
把他当做几岁小孩吗!
夜里睡得安稳?真是可笑至极。
他倒宁愿梦里也能练习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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