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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不来,而且我都不知道你需要什么资料。她干脆利落地拒绝。自从上次那件事后,她决定拒绝顾云风的一切命令,坚决不服从,甚至对着干。

不过,我倒是有一个建议。她笑得挺灿烂,一脸恶作剧地看着对方:我爹最近啊,最担心的就是我的终生大事,也不知道他抽什么风。

哦你想做什么?

你去我家吃顿饭吧。

她见顾云风猛咳了几下差点从病床上栽下来,赶紧解释着:唉呀,以什么身份吃饭不重要,你不是要偷东西吗?我给你创造机会,你去偷我家。

你是他亲闺女吗?半分钟后他才平静下来,满脸的难以置信。

是啊。她回了一句,然后低下头自嘲地笑着。几秒之后,她没有继续沉默,而是抬起头,掷地有声地告诉他:他一直教我诚实正直,我希望他也是这样的人。

许乘月这一天眼皮一直在跳。

晚上睡觉时他一直贴着顾云风胳膊,相拥而眠。这些天他的睡眠很浅,晚上难以入睡,早上醒得早,睁开眼的时候天才刚刚有点亮,时间显示六点不到。

他突然很想吃米粉,就提早出去找了个卖汤粉的早餐店,犹豫了好久才要了一碗没放辣椒的酸辣粉。

大概只能叫酸粉了。

最近他的生物钟越来越偏离了。而偏离的更厉害的,是他越来越不可思议的梦境。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梦的?好像是认识顾云风不久之后。在这之前他从没做过梦,可后来他有了很多很多的梦境,这些梦境更像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像是他失落的细小记忆。他见到过自己站在实验室屋顶的风景,见到漫天的光污染,还听见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被扔下去后摔在坚硬路面上的碎裂声。

那一刻他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同碎掉了。

他还梦到过一个红色丝绒的礼盒,上面系了个蝴蝶结,一看就是女性喜欢的包装。

这次他依然梦到了同样的场景,风越过山川,河流,带着血腥的气味。而他站在实验室的楼顶,抱着台笔记本电脑,一步一步向后退。

黑暗的阴影中有几个模糊人影,一步步逼近,充斥着危险气息。

这天的梦里他终于看到了从黑暗中走出的人,那个他无比熟悉,尊为师长亲如父亲的人。

他看着陆永朝自己走来,脸上只剩冷漠和怜悯。

握着匕首的双手不停颤抖,和此时握着筷子却无法平静吃饭的自己默默重合。

许乘月终于感受到了自己过去的懦弱和无能。那一刻的他只是个脑袋一根筋的科研工作者,在身后的惊涛骇浪,身前的暗流涌动中,慌乱地选择了最糟糕的结果。

第67章

一年前。

瑞和医院重症监护室。

呼吸, 睁眼, 张嘴。

但他没说出话来。语言的表达是一个缓慢又需要学习的过程, 对于这个阶段的他而言, 是个暂时达不到的高度。

他轻轻抬了抬手, 注意到手上戴了块玫瑰金的腕表,有点沉,但他记得这个东西对自己的父母还挺重要。

既然是重要的东西,又价值不菲,就留着吧。

然后他问了一遍自己,我是谁?

下一秒就立刻想起了答案,自己叫许乘月, 是南浦大学的讲师。他现在没什么家属, 父母五年前因公殉职, 和自己最亲的人, 是硕博期间的导师陆永。

他此刻会躺在这里, 是因为几天前,在陆教授的师门聚会上,自己喝了太多酒,跑到实验室的楼顶去观星赏月, 一脚踏空随风坠楼。

所有的时间,人物, 地点,事件,还有自己和他们的关系, 都在数秒间被激活。

他抬起头,看见病床边上戴着黑色托雷帽的应西子,她手里拿着本书昏昏欲睡。手中的书不经意地砸到她自己的腿,蓦然惊醒,睁眼就看到醒来的许乘月。

她扔下书,走到许乘月面前激动地带着哭腔:乘月你吓死我了!你醒来真是太好了!

然后一脸期待地问他:你没失忆吧,还记得我是谁不?

当时的许乘月真的并不认识他,在他的记忆中,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孩,当然不记得她。所以他摇了摇头,说不出话但在应西子又问了一遍后继续摇着头。

我爸那个庸医。应西子愤懑地发了句牢骚,踩着细细的高跟鞋就跑出去了。

他看着突然跑出去的女孩有点不知所措,好在没过多久她就回来了,领着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他们两人长得很像,许乘月估计应该是父女关系。

两个人小声嘀咕了几句话,应西子就撇着嘴推门离开了,病房里只剩下他和这位中年医生,也就是应邗。

那一天太阳从阴霾许久的天空中跑出来,云都消散了,一朵花从窗外的树上落下,被风吹进他的病房里,误以为是春天的新生。

他永远不会忘记应邗坐在旁边对他说的话,这个中年男人疲惫不堪的脸上似乎有着悲天悯人的无奈,他在通过无数次的点头摇头后确认了许乘月的情况,然后双手合十向前倾斜,小声跟他说:乘月啊,你现在醒来了,我也有些事必须跟你说一下。

他有些奇怪地看着眼前这人,手术成功应该是件值得开心的事,但应邗心情挺沉重,他隔了好久都没说话,欲言又止还时不时站起来左右踱步。

犹豫了很久,他检查了下病房里的东西,确定没什么问题后关上窗户和病房的门。

你能醒过来,并不是什么偶然的事情。

乘月啊,以后,如果还有很长的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一定要坚信一件事。应邗放下手中的病历和笔,眼神复杂却坚定地望着他:一定要坚信自己是人类,人类是有道德法律限制的。

人和动物不同,因为人有法律约束。

人和机器也不同,因为人是有道德和感情的。他勉强地笑了下说:从一张白纸到复杂的人类,中间要经过无数波折与磨难,只要你接受法律约束,只要你遵从道德约定,你就是一个人类。

他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睛,记住了这个救回自己性命的神经外科医生。

一年半以后的现在,他回想起应邗说得话,突然间不寒而栗。吃完早饭他开着车往学校方向去,不经意抬头,看到天空被一道飞机划过的云一分为二,撕裂开来。

许乘月揉了揉后脑,那个被声称有异物出现的区域。他此前从来不做梦,应医生也曾经跟他说过,你做不了梦的。可昨天他在黑暗中看到了陆永虚伪的面孔,看到了锋利的匕首。假如这些真实到可怕的画面不是梦境,他们就只能是记忆了。

自己被失足坠楼,手中的匕首不翼而飞,他明明是个克制到不会喝醉的人,却莫名安了个喝多酒的故事。

一箱水果,一个分离式全自动咖啡机。

顾云风用幸存的一只手拎着最重的水果,指着她手里沉重的咖啡机问:你爸喜欢这个?

对啊,前段时间一直说要买。她咬着嘴唇把快抱不住的机器往上拖了拖:他喜欢用这个泡茶。

用咖啡机泡茶?很独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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