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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觉得,自己现在活着是个奇迹。许乘月看着路灯下的影子,声音里有种说不清的失落。

那是因为,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顾虑多,手段上也不会过于残忍。顾云风勾着他的肩膀说:看起来不残忍,耍流氓倒是真的。

走到路边一个角落时,顾云风突然停下脚步,把他的肩膀扳过来,牵住他的手,脸面对自己。

许乘月,我认真地问你,也请你深思熟虑。

你真的决定要以受害人的身份出庭吗?

真的。许乘月点头说:我联系了应西子,她会把我之前在瑞和医院的所有病例报告取出来,无论真伪,作为呈堂证供。我还想办法找到了应医生,虽然他现在在看守所讲道理是不能见人的。

应邗?

许乘月点头:我问他芯片能不能和我原有的神经中枢共同工作。很遗憾,他告诉我不能。他们产生的信号会相互作用,产生冲突,只能二选一。

你想做什么?顾云风心底升起莫名的恐惧与失落,之前很多次许乘月就透露过这种想法,他故意视而不见当作没听到,就是希望他能趁早打消。

我想许乘月停顿了下。

他是什么时候下定决心牺牲自己的?

发现自己被追杀终日不得安宁?还是拒绝杀死过去的自己时?

或者说,他觉得这短暂的两年时间里,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遗憾?

毕竟他只是一枚芯片带来的仿真灵魂。没有崇高的生命,不存在所谓的生死,能体会到一点点的温情和爱慕,已经足够圆满。

取出芯片之后,运气好的话,我会在陆永被释放前醒来。

他说话的时候平静又自然,仿佛在讲一件普通的平常事。这种平静让顾云风都快产生幻觉,以为真的只是一件不痛不痒的小事,他不会消失,不会停止说话,不会死亡。

进行司法鉴定后,作为受害者的许乘月,直接面对谋杀的他许乘月,或许能重新起诉,提供证据,指控陆永的故意伤害罪。

那可和谋杀未遂不一样。许乘月笑了笑:我想帮那个我,能看见伤害自己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那一定是我坠楼前,最希望看到的。

第106章

智因生物非法人体实验的案件确定在春节后移交法院进行审理。审理结束后, 许乘月就要着手准备手术, 取出脑内的芯片。

所以这是顾云风第一次和他一起过春节, 大概也是最后一次。

除夕那天晚上, 顾云风解释了很久才从他爸那赶回来, 他住在郊区,开车回去的路上眼看着车和人变得越来越少,最后只剩路灯形单影只地立在马路两边。

原先拥挤的城市完全变了个模样,变成了众人逃离的空城。

大家都回家团聚了。

他拿着钥匙打开自己家的门,一走进去就看见许乘月坐在沙发里,开着电视没有看,捧着手机在打游戏。听见推门而入的声音, 许乘月抬起头, 冷淡的目光瞬间有了光芒。

这种光芒完全不会让人联想到他其实在等待一场特别的死亡, 反而带有一股新生的活力。

脱下羽绒服和围巾, 他穿着深色毛衣坐在许乘月旁边, 紧紧握住对方的手,像是害怕丢失什么东西。

时间已经过了八点,电视里放着春节晚会,相声演员在,

我上学的时候特别嫌弃春晚,觉得俗气, 无趣,每年都千篇一律。他笑着回忆说。那时候抨击这些有点年代感的传统节目仿佛成了政治正确,好像这样才能显示出自己的不落俗套。

后来工作了, 每年被逼着陪我爸看,认真看看觉得也有它独特的乐趣。

是吗?我是第一次看,觉得挺好看。许乘月看了眼节目,又认真地看着他。

顾云风去厨房切了一盘水果端出来,回来之前还去了趟超市,买了三天的食材和速冻食品。外面天很冷,带着湿气的寒冷浸入骨髓,遇热后在窗户上凝结成一片雾气。

他希望时间变得慢一点,再慢一点,最好停止在这个时候,循环播放,永远不会厌烦。少年时的顾云风很不喜欢过年,和别人家相比,他的家太冷清,有个一天到晚除了工作就是自我颓废的爹,他还得肩负起做饭炒菜准备红包和大扫除的责任。

想起这些他就觉得自己长这么大真是太不容易了,又当儿子又当保姆,现在工作了还能给他爹当个保镖。如果姐姐和妈妈还在的话,应该会热闹很多吧。他对她们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只记得在所有变故发生之前,每年的春节都是他非常快乐的时刻,有很多好吃的,有家人的笑容,有温柔的姐姐。

还有手里的烟花棒,和天空一角的灯光。他们共同构成了他美好又充满力量的童年。

那种快乐的感觉和现在有点像,唯一不同的是,小的时候他不知道快乐有限,现在知道此刻的快乐已经计入倒计时。

他有些悲伤地看着许乘月,对方倒是心情很好,专注地盯着电视节目,过了几分钟还拉着他说:你看刚刚那个歌曲串烧里,袁满有出镜欸。

她们那个女团吗?

其他人没看清,袁满就出现了五秒。许乘月拉着转身凝视他:最近还有跟她联系吗?

没有。他摇了摇头,袁满那个案子刚结束的时候他们还联系过几次,后来就再也没说过话了。大家都很忙,那唯一的一点爱慕一点仇恨,也早就烟消云散了。

一阵热闹嘈杂中铃声振动起来。他接了电话后沉静地看着许乘月,发出一声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叹息。

赵局祝你新年快乐,还让我替他向你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顾云风说话的时候眼里都是欣赏,可脸色还是不太好看,这糟糕的神色让许乘月忍不住笑起来:你看赵局都很敬佩我,你怎么就总丧着个脸。

我敬佩不起来啊。他靠近许乘月,鼻尖碰到对方的鼻梁上:所有的案子都快被解决了,可我高兴不起来。

下一秒伸出手臂抱紧许乘月,贴着脸轻轻呢喃着:不要离开我好吗?

不出庭好吗?在他看来,许乘月完全没有出庭作证的必要,庭审只需要笔录就好,他可以继续过一段安静的日子。

晚会里正在唱一首抒情歌,温柔的声音和词汇充满整个房间,霸占着空气中每个原子的间隙。

许乘月拍了下他的后背来回应,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他知道这只是奢望,许乘月做了这个决定,就不会再更改了。

几声巨响后,昏暗的房间突然被照亮,心脏仿佛遇到了温柔一枪。

你看窗外。顾云风指着有月亮的夜空,起身走到阳台上。

他们抬头望着月亮旁边最亮的那颗星,城市上空被缤纷的烟花占满,红色的爱心,紫色的花瓣,纷纷扬扬从高空坠落,落在平静的江面上沉入江底。

这些烟花转瞬即逝,遮不住星辰的光芒,只照亮了天空一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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