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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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远笑着称是,拿起酒盏小口酌饮:果然名不虚传,好酒。

蒋昭仪也喝了一口,说:等把这酒再放几天,味道还会更好。

岑远不置可否,他晃着手中酒杯,透明的酒液在杯中轻盈地晃荡,表面荡出晶莹透亮的涟漪,也一同打散了液体表面的倒影。

上一世时,他在母亲逝世之后,就把锦安宫里埋藏的酒都挖了出来,带回自己府里一直放着,直到他有一日跑去陵园,才捎上一坛。

明明是同样的酒,味道却截然不同。

蒋昭仪见岑远眼神涣散,整个人都没了反应,忙道:要是还不舒服,就早点回去吧。

后者如梦初醒,摇摇头道:没事。

他一口饮下剩下的酒,忽而问道:对了母妃,你宫里的人是都换了吗?

方才他刚进锦安宫宫门就发现,这里的人都已经不是他熟识的面孔。他本来以为这是娄元白按照他的指示安排的,但一想到晏暄对他的提醒,却又有些不确定了。

蒋昭仪道:昨日晚间忽然来人,说是锦安宫里原来那些个宫女做事久了,几年以来无过无错,便赏她们出宫去了,给宫里换了批人。

来人是哪儿的人?岑远问。

是掌管宫人的付尚宫。蒋昭仪道。

岑远顿了片刻,虽然知道可能性极低,但还是问了一句:那新来的这批人中,有没有一个叫碧灵的宫女?

印象中应该是没有。蒋昭仪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岑远暗舒口气,连忙摇头:没怎么,就是娄元白说他有一个远房表妹进了宫。

他紧接着话锋一转:原来那些姐姐们都算是看着我长大的,这样也好。

如果是到这锦安宫里来了,我一定帮忙照顾着。蒋昭仪道,这些新来的人都太殷切,什么事都给我事无巨细地做好了。刚刚我想亲自去把那酒翻出来,她们也都一个个自告奋勇,不让我碰。蒋昭仪拍拍那本书卷,这不,就只能看看话本解闷了。

母妃您自然是享乐就成。岑远半蹲在她身旁,亲切地道,能有您这么平易近人的主子,也是下人的福分。

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似的。蒋昭仪无奈地摇摇头,在对方脸上拍了拍:一张嘴还是这么贫。

岑远笑开,便又与蒋昭仪贫了会儿嘴,用过午饭才出宫离开。

宫外,他看着娄元白将他从宫里带出来的酒搬上其它车舆,问了一句:小将军还在宫里?

娄元白明白这小将军指的是晏暄,答道:属下在外候了两个时辰,也未见晏少将军出宫,想必是还在宫里。

想来也是。岑远道。

新官上任,估摸着是有的忙了。

他看了眼天色,道:那今天就直接回府吧。

车轱辘碾在石砖路上的声音渐渐响起,岑远难得起了个早,还刚吃饱喝足,不免有些犯困。他半躺在榻上,眼皮也随着车厢的摇晃逐渐搭了下来。

就在他迷糊之际,车帘外娄元白倏然问道:殿下,您那酒里有没有要给晏少将军送去的?

岑远反应慢了半拍,下意识地道:你怎么知道。

您刚出宫就问他有没有出宫,属下就这么瞎猜了一下。娄元白说着,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接上,属下斗胆,就是觉得,殿下您若是能对少将军亲切些也好。

岑远:

这话说得,怎么好像平时的他就如豺狼虎豹似的。

岑远顿时睡意全无,一把撩开车帘,在娄元白耳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道:你是真想去常平府报到是吧。

娄元白无言了一阵,接着像是看不懂人脸色似的,坚持着道:主要是原先属下就曾听闻,殿下以前同晏少将军关系最为亲近,可属下跟了您这么些年,只见你们零星来往过几次,还都闹得不是很开心。

没听见身后回应,娄元白便继续:之前少将军来看望您,可见是对您很关心的,那时候属下还觉得奇怪,现在看来,传闻倒是所言不假。

真要说的话,方才下了早朝,和晏暄一通交心之后,两人其实也算是冰释前嫌了。但这会儿,岑远并没有给娄元白解释,只撂下帘子,退回位子上坐直了身体。

这时车马行上永安大道,路边小贩吆喝、百姓嘈杂闲谈的声音从帘子的缝隙中钻进车厢,让原本安静无声的一方空间顿时萦绕了一片烟火气息。

岑远偏了偏头,片刻后夹杂在喧嚷声中默默叹了声气,掀起车窗帘看向某个方向。

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宫门出来后走上永安大道,拐入右手边第二条巷子,沿着瑞德坊和宁德坊之间的小路走二十步后翻入墙内,便是抵达晏府中晏暄所住的院子最方便的途径。

四周人逐渐多了起来,加之岑远并没有回应,娄元白就没有再说了。然而岑远的思绪却没有随之停下,在这络绎不绝的人声中被拉扯到一个遥远的地方。

那里不似坊间这么熙攘,屋内香炉中燃着凝神静气的沉香。

刘太傅正在案前缓声念着《诗经》,岑远趴在几案上,垂目盯着书本,人却昏昏沉沉,眼皮都要耷拉下来。

他扒了一下自己的脸,不自觉朝旁边那桌投去一瞥。

邻座的几案前有一人身着一袭白衣,正规规矩矩端坐,因着尚且年幼,面容还不如往后那般深邃沉稳,眉梢眼尾透露着明显易察的稚气。但因为母亲的出身,那人已然长出一副不同于寻常人的俊美,在沉香燃起的白雾中越发显得朦胧,一时间竟让人分辨不清,此地究竟是天上人间。

岑远方才八岁,被眼前的迤逦景致吸引过去,不由地出了神。

第 10 章 过去

如今的太尉晏鹤轩当年曾任骠骑大将军,宁帝念在他安外攘内有功,便许了他的儿子晏暄进宫,与皇子们一同在太学堂读书。

虽说是皇子们,但大皇子当时已被封为太子,独自在东宫由太子太傅教导;五皇子年纪尚幼,还未至就学年龄。再加上,当时并未有其余官宦子弟被准许入宫读书,因此当晏暄入太学堂的时候,那里其实只有三位皇子。

其中,三四皇子虽不是同父同母的亲生兄弟,但都是由同一位婕妤养育。两人平时贪玩惯了,都不是什么能静得下心来的主,这时都坐在后排,拿着书本好似在念书,实则一个借着遮掩睡觉,一个正偷看坊间的话本。

刘太傅对这三四皇子的品性也是了如指掌,知道朽木不可雕也,于是也懒于浪费口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重心都放在了二皇子岑远身上。

在念完一段书后,他往坐在前排的岑远看去,却见这得意学生竟然也在出神,目光直勾勾地落在那新来的晏太尉之子身上,全然没注意到他已经停下声音。

咳。刘太傅轻声清了下嗓,二皇子。

岑远猛然回神:在!

刘太傅道:还请二皇子来念一遍接下来的一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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