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式各样的波线 (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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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从简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蒲观水根本不知道有人来寿州告官,他虽然在陈克强行把地主们拉来迎接的欢迎会上见过众多地主,不过这些人的长相根本就没有往蒲观水心里头去。见过地主之后,蒲观水就把他们的相貌统统忘到脑后去了。更别说被挤在后头的连面都没有照过的胡从简。

今天他是奉人民党军委的命令,前来拜见一下寿州的诸位官员。水上支队在各处破围子的行动暂时告一段落。部队士气高涨,信心十足。而且经历过这么连番的战斗,水上支队也选拔出了忠诚可靠的战士。军委终于定下了新一步的作战计划,拔掉寿州这个满清据点。而蒲观水的这次拜访就势在必行了。

一年前,如果不是因为有尚远在凤台县当县令,而且有蒲观水在安徽新军的策应,陈克还未必能有什么大的计划。凤台县不是什么好的根据地,首先地理位置上,凤台县地处平原边缘,又在淮河旁边。方便调兵,而寿州作为重要的军事据点,距离凤台县不过几十里地。满清的兵力十足。凤台县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寿州官军就能出动。人民党在凤台县人生地不熟,有官军的围剿,没有群众基础,革命形势非常艰难。

所以保险团一开始的时候行动非常低调,就是怕过激的行动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1906年的洪水就彻底解决了这个问题。凤台县的百姓别无选择,除了人民党,谁也救不了他们。而寿州城是千年古城,有着丰富的抗水灾自保的经验。其结果就是水灾期间,他们必然会闭门自守,不会出动。虽然寿州和凤台县近在咫尺,但是陈克坚信,在凤台县革命蓬勃发展的初期,绝对不会受到寿州的军事威胁。

陈克在水灾爆发的初期,就召开了人民党的全体会议,讨论革命形势的问题。陈克身为历史下游的人物,知道不少历史。1906年是清末而不是民国。如果是国民党的兵,他们肯定不管三七二十一,水灾之后,只要能够自由行动,这些国民党“遭殃军”绝对要外出四处疯抢。辛亥革命与中国历史上其他革命不同,满清时代虽然十分暮气,但是财政上并未全面崩溃。官员们更不可能到国民党那种自视土匪的程度。这年头好歹粮库里头有些粮食,满清的官员体系还没有到国民党那种不要脸皮胡作非为的程度。

水灾发生之后,大多数同志觉得自顾不暇,认为自己能不能活过水灾都是一个大问题。至于寿州城的军事威胁,已经完全不是重点。陈克与他的铁杆们同志们跟亡命之徒一样亲自带队开始救灾。其他同志也有些自暴自弃的开始跟着行动。所以没有任何争论,同志们默认了陈克的这种预测。即便是到了洪水退了之后,同志们再也不提寿州的事情。平心而论,与其说他们是对陈克的预测有着充分的信心,还不如说是因为缺乏斗争经验,同志们希望事情的发展如同陈克的预料。

但是事情的进展完全如同陈克的预料,几个月来寿州方向一点动静都没有。保险团的行动完全自由自在。保险团开始在淮河沿岸破围子的时候,因为凤台县地处寿州下游,保险团的行动绝不靠向寿州方向。保险团水上支队的兵锋甚至抵达了洪泽湖畔,寿州依然跟睁眼瞎一样,毫无动静。陈克强有力的预判能力,让同志们由衷的佩服。所以,当陈克把水上支队里头1200名精锐战士收拢回凤台县,准备解决寿州敌人的时候,军委,党委同样毫无反对的声音。

蒲观水递了名刺进去,自己就在外头等待。他不是第一次到寿州。到了凤台县之后,蒲观水就来过一次。不过那次他仅仅是礼节性的拜访。寿州虽然也号称是拥有重兵,但是清末武备松弛,好的装备都给了新军,像寿州这种老部队迟早是要裁剪掉的。这是袁世凯提出的新军建设纲领里头明确提出的,既然裁减改编的命运不可避免,寿州的这些旧有军事体系的军官们更不愿意费神整顿军队。

对于新军副协统蒲观水的到来,寿州这边表面上过得去,看到蒲观水带来的官文里头要求各地守好自己的地盘,蒲观水会协调各地,避免灾民造反。寿州地方的军方上下的态度就非常一致了。他们不愿意出动,反正出了事情之后,有蒲观水承担。大家何苦来费这力气?

蒲观水知道寿州军方的想法,而这也是他与陈克最希望发生的事情。保险团破围子的战斗全部在寿州军方的管辖范围内。虽然以满清的这个军队能力,他们即便知道了消息也不会真的有什么作战能力。但是他们距离凤台县太近,哪怕是寿州的军队随便出动一下,凤台县也会鸡飞狗跳。

更重要的是,没有经历过战斗的军队毫无作战能力,特别是战斗意志。如果军队没有大规模的破过围子,如果军队没有明白自己是为何而战的。直接让他们去打寿州,陈克根本不相信自己的部队能够有什么战斗意志。动摇逃跑都是轻的,只怕军队里头不少本地人都会去告密。

现在经过一系列的破围子战斗,部队得到了锻炼,见过了那么多挣扎在死亡线上的悲惨灾民,战士们明白了要想拯救百姓,按照以往的法子根本就是扯淡。想到那些悲惨的灾民,蒲观水忍不住闭上了眼睛。那些骨瘦如柴的百姓,那些挣扎灾死亡线上的百姓……

“有大人在这里,你还不快滚!”一声低低的怒喝声打断了蒲观水的思路。他睁眼一看,之间两个衙役正对一个坐在地上的家伙连拉带踹。那家伙任由衙役殴打却不吭声,只是大睁眼睛瞪着自己。

想到灾区的百姓,蒲观水心中满是悲天悯人的想法。看到有人被打,他忍不住出生劝导:“这两位兄弟,把他撵走就好了。何必动粗呢?”

衙役没想到蒲观水会出声阻止,连忙转头笑道:“大人,这个人方才到了这里满嘴胡言。我们怕他在胡说八道打搅了大人。这才想赶紧弄走他。”

“唉!”蒲观水叹了口气,想来这人是受了什么大委屈,这才跑来凤阳府通判衙门来告官。如果不是因为军委已经要解决寿州城的军政体系,蒲观水倒想看看自己能否帮上忙。他扭头看向地上的那个人,却意外的看到,那个年轻人突然发出了一声惨叫,然后爬起来没命的逃走了。

衙役冲着胡从简逃走的方向啐了一口,然后转头笑道:“大人,你看,那个人就是个疯子。方才满口胡言的时候居然相见我们通判大人,没想到看到大人您,他却跑了。”

听了这也不知道是不是奉承的话,蒲观水只能苦笑一声,“他方才说什么了?”

“都是些疯话,他居然说……”衙役陪着笑准备回答蒲观水的问话,却见通判衙门大门缓缓打开了,他们登时就把接下来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头。

“大人,我们通判大人来迎您了。”说完,衙役连忙退回了自己的位置。却没有能告诉蒲观水方才发生了什么。

蒲观水转过头,正了正自己的军帽。之间一个留着长须的五十多岁的一个官员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这名官员正是凤阳府通判沈曾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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