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在侧 第16节(1 / 2)
丁晞的祖父母还健在,长到补了个荫官可以坐衙之后,他就从公孙府里搬了出来侍奉祖父母去了。乔灵蕙派人盯着丁府好些日子了,摸到了他的行动规律,知道他每天午饭必要出来跟同僚到一家味道不错的食肆吃好吃的。从公孙府出来,乔灵蕙就杀到食肆,要跟弟弟“好好说一说”。
丁晞只好托同僚请假,自己跟着乔灵蕙去人烟稀少处“好好说一说”,他也憋着呢。
公孙家地洞里的耗子都知道,这两位很不对付,果然,到了郊外僻静处,两人就大吵了起来。
说来也是悲哀,天下之大,一对姐弟竟无可以安静说话的房子,只好跑到郊外无人处拌嘴!
乔灵蕙质问:“你还有没有良心?是不是人?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连个面都不露!摸着你的良心说,阿爹对你怎么样?”
丁晞别过头去:“我有阿翁阿婆要照顾,天冷了,有年纪的人身体不好。”
“哈!”乔灵蕙发出一声讥讽的冷笑,“身体不好?”
“当年你在我家,他们给你的供奉是他们自己的两倍!”
乔灵蕙怒极反笑:“对啊!两个鸡蛋呢!我一个拖油瓶还有什么好抱怨的?老人家自己都只吃一个呢!哈!外公外婆每个月供柴供米、每季给衣给钱,阿娘嫁给阿爹后,阿爹庄上的产出,什么时候缺过?您家每天赏我俩鸡蛋,真是太良善了!”
“他们那是节俭!老人家苦惯了!且都攒下来要打算给你我成婚用的!你头也不回的进了将军府,乐得像登了天!他们给你攒的嫁妆,你让人扔出去,他们现在还放着呢!就等着给你。哪里对不起你了?”
乔灵蕙怒道:“怎么着?你还有理了?觉得他们对,你别每天出来偷嘴吃啊!你家里吃糠咽菜,吃得下吗?自己酒肉饱足,扔你祖父母在家喝粥就咸菜,你好孝顺哟!
你长能耐了啊丁晞,你这出口成章的本事还是阿爹聘的先生教的吧?我吃你家,哦,我外婆给你家的,两个鸡蛋都要感恩戴德,阿爹栽培你十几年,他死了你就眼看着他的女儿被人欺负?
如果我有错,我的错要下地狱,我在第一层,你是要下到第十八层的!你们丁家老人家一片好心,怕你习武短命,怕你学文路上被人害了怎么,让你锦衣玉食,给你延聘名师还对不起你吗?阿爹就该把你扔在你自个儿家不管,让你变成个不识字的废物,给你买个傻媳妇儿,生一窝孩子,你们丁家就乐了。
就凭阿爹把我从丁家带回来,我到死都感激他!打小药王有的,我都有,你更有!
好,就算不提阿爹,娘总是亲娘吧?你长本事了,能判亲娘的罪了是吗?她犯了什么错,亲出一个不孝的儿子来!我们娘儿仨,上辈子作了什么孽?竟遇到了你?”
乔灵蕙一张嘴是被亲妈磨了十几年磨出来的利索,她要是不让,丁晞连插句话的机会都没有。眼见丁晞的拳头越捏越紧,王婆子飞也似的跑回公孙府去讨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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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佳一直有一个疑惑,就是姐姐乔灵蕙为什么那么的厌恶丁晞,现在好像是有点明白了。她轻轻地说:“阿娘,这……”
“是真的,”钟秀娥脸上的笑也不见了,心情很是沮丧,“丁晞他爹不坏,也养着妙妙,妙妙更小的时候,在丁家过得其实还可以。后来他死了,我嫁给你爹,他们两个养在丁家,哪知道我一旦不管事儿,就是这样了。
后来你爹在你外公的寿宴上,见吉郎(丁晞)呆头呆脑,穿得也不好,就留了心。那两个老货,就只有这一个孙子了,哪里肯放行?可要不放手呀,吉郎就废了。与丁家人讲不通,你爹只好抢了他们姐弟回来养。还好,他抢得过。”
公孙佳一时也不知如何评判这件事,只好说:“我一直以为,府里供养两位老人家是出于道义和习俗。”
“嗐……”
钟秀娥还要说什么,小林在门外汇报:“主人,丁郎君来了,很生气的样子,我们把他拦在门房里了。呃,余家娘子也跟着来了。”
姐弟俩显然没能“好好说一说”,其结果是做弟弟的来兴师问罪,做姐姐的跟着追过来想痛打落水狗。
公孙佳道:“带到这里来,来人,看好普贤奴,让他在他自己屋子里睡午觉。”
才安排完,丁晞与乔灵蕙便像算准了似的奔到了钟秀娥面前!
第18章 当年
丁晞眼睛赤红,胸脯不停的起伏,鼻翼一扇一扇地喘着粗气,乔灵蕙也是一得放行就提着裙子狂奔过来,发鬓都跑松了。
钟秀娥一点准备的时间都没有一双儿女就杀到了面前,对亲生的儿女无计可施的时候她有一张王牌,抢先发脾气大骂:“怎么着?你们俩要造呐?!跑到老娘的屋里来撒野!”
一通骂,丁晞自是不能认自己威亲娘,一撩衣摆当地一跪。
钟秀娥被儿子气到了:“我还没死呢!不用来哭灵!”孝子在灵堂上就是要跪着哭的。
丁晞带着些委屈带着些怒,这时又不好发作了。只好说:“我来看看阿娘和妹妹。”
乔灵蕙到底也没挨着弟弟的打,抄着手站着,依旧是一声:“哈!”
丁晞有火不能冲亲娘发,也不好跟比他年长的姐姐说太过份的话——主要是也吵不过,只好先说妹妹:“听说妹妹与人起了冲突,这样不好……”
艹!钟秀娥本来感伤儿子确实是算是受了亏的,毕竟一个男孩子在继父家里,外姓人,怎么看也不是个事儿。被儿子这一句屁话顶到南墙上,钟秀娥抬手一巴掌就掀到了丁晞脸上:“畜牲!你还敢说她!要不是你眼瞎心瞎,用得着让你妹妹吃苦受累吗?你娘受了欺负,你不说出头,反而来说起自家人的过错了!”
丁晞跪了下来,语气硬梆梆的:“儿知道是纪氏冒犯在先,可是阿娘,咱们行事当有礼有节,先礼后兵,否则会让人议论……”
“啪!”又一声响脆,钟秀娥破口大骂:“纪四是你亲娘吗?她骂了我,你倒叫我来忍?”骂完又一声冷笑,“她就算是你亲娘,也得是你的仇人,爹比娘亲,对吧?”
丁晞属于被钟祥放到“平庸的孙辈”里的那一类,但又与钟佑霖不同,他比钟佑霖还要入世一点。脑子转了一下,震惊地问:“什么?阿娘!难道我爹是被人害死的?”
公孙佳也是微惊:“阿娘?究竟怎么一回事?这话可太大了。”
公孙佳开口了,钟秀娥的脑子也冷静了下来,三个儿女都看着她,她也是骑虎难下。只有长子长女,她能一个掌一个巴掌让他们滚,小女儿问了,她就只好低声道:“当时乱的很,后来都不说了,只说叫辛酉之乱。”
这事大家都知道的,算是皇帝登基前的一次比较有名的危机,丁晞也知道他爹是在这个辛酉之乱里殉职的。
当时皇帝快要登基了,派太子一家三口回贺州祭祖,带走了部分护卫的兵力,其中包括钟祥。临走前,把没带走的妾侍庶出拜托给了最信任的表弟、钟源的亲爹。拜托的时候也觉得不过是白嘱咐一句而已,毕竟爱妾爱子都在亲爹跟前,还是很安全的。
谁知道出了叛乱,而兵马离得最近的纪炳辉部救援迟缓。
钟秀娥道:“有人说,不怪纪炳辉,当时道不好走。我也不懂这个,我只知道,你大舅舅受了重伤,后来许多人说他亏了底子所以早逝,”将目光从长女身上移到长子身上,“你爹力战而死”,再对幼女说,“你爹拼死退敌,护卫陛下,初战成名。”
丁晞追问道:“纪炳辉真的有这么大的胆子吗?他是故意的吗?”
钟秀娥瘫坐在椅子上,喃喃地道:“我不知道,我问过你外公、问过陛下、问过你舅舅,我要他们给我报仇。可是我亲爹、亲舅舅、亲哥哥,都对我说,是意外,纪炳辉不是故意的,他顶多是拿乔。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意外,就像不知道我的姐姐……”
她忽然住了口:“好了,都听好了,既然陛下都不追究了,这事就过去了。不许再提!”
乔灵蕙点头:“哦。那,我看普贤奴去了哈,药王啊……”
“我与你同去,普贤奴今天真的说要谯猪,我觉得吧,要不就给他头猪玩玩吧,又不是什么大事。玩够了他也就歇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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