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在侧 第17节(2 / 2)
“吁——”“嘶——”“哎!”“呯!”
元峥被撞倒在地,一个穿着讲究的仆人大骂:“哪里来的臭要饭的?惊了郎君的马!”
元峥不敢抬头,飞快地拣起地上的头巾不顾上来沾上了尘土,努力把一头小卷毛都包住。
一个带点骄横的声音懒洋洋地说:“京兆最近在干什么?大清早的就不清街道……咦?卷毛?抬起头来!”
元峥不想抬头,又怕后面老头子追了来,再心急,仆人已不顾他一身肮脏上前提起了他,扳着他的脸给坐在马上的人看。
马上、马下两个人的眼睛里都露出点意外。
元峥讨厌这个高高在上的王八蛋,但是这个王八蛋确实长得不错,是他平生见过的最好生的少年。十四、五岁的样子,眉眼精致的难描难画,表情也带有点漫不经心的骄横,一配上他的脸就又显得理所当然了。原来长得好看的人也可以惹人厌!
钟佑霖惊艳到了极点,他从来没有想过,能够在一个小女孩儿的脸上看出“娇艳妩媚”四个字的影子来。小女孩儿显然是有胡人血统,皮肤白皙,大概是因为出了汗,抹花了脸,仍然能看出长得好极了。一头卷曲的长发,眉色颇深、眉形齐整,一双大眼睛透着明艳的光彩,鼻梁端正高挺,失尽血色的唇形极美,尖尖的下巴很适合用两根手指捏住,小小年纪就显出些妖娆美艳的味道来,端的勾人魂魄。
钟佑霖跳下马来,亲切地问:“冲撞小娘子了,真是对不住!小娘子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家。你受伤了吗?快,请大夫去!”
后面传来老头子打探的声音,元峥当机立断,承认了“小娘子”的称呼。他年纪还小,本就在雌雄莫辨的时候,长得又很……呃,不太好分辨,声音也不须刻意伪装,只消放柔一些就能蒙混过关:“我家里,没人了。就我一个。”
一直以来他都不把这话说出口,也以为自己能挺过去,不想话一说出来眼泪就要往下掉。
钟佑霖道:“你别哭啊!这样,你跟我回家吧,我家多养一个人还是养得起的。”
虽然不想入权贵府邸,但是被老头子拿住了更糟糕!元峥当机立断:“好。”
这本是很寻常的一件事,至少钟佑霖还不是强抢民女入府。实际上,就算强抢了,权贵们也能给它算作是“自愿”,这种事情三不五时就会发生。大多数的人是争不过权贵的。钟佑霖也没有放在心上,他只是觉得自己又做了一件好事,放任一个孤女在外面生活,多难啊!那一瞬,他想到了自己的表妹。
“把她送回府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就留在府里吧。”随口吩咐一句,钟佑霖又颠儿颠儿地跑去看他表妹公孙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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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峥被送进了湖阳公主府,一个不男不女的人瞄了她一眼,皱一皱眉:“这府里是讲规矩的地方,敢狐媚小郎君就是一个死!”
元峥心道,您放心,您家小郎君我也不想娶!口里唯唯:“是。”
大概是听了他的处境,宦官也没那么刻薄了,说:“带她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不要放在郎君那里!唔,旁的活都要教,她先干洒扫吧。”
一个小宦官把他领到了浴房,只有一个大木桶,居然还有热水,旁边一套粉色的裙装。小宦官看他长得好看,话也多了一点:“你运气好,快过年了,都在发新衣,每年会有一点节余预备着。这是你的了,洗澡自己会吧?”
元峥权衡了一下要不要现在讲自己是个男子,又担心老头子还在打听他的下落,只得硬着头皮先装下来。巴不得洗澡的时候没人理,忙说:“我可以的。”
小宦官也不想伺候他,道:“就在那边等着,你快些,还要带你去住的地方见姐姐们叱。”
元峥数月来第一次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衣服。女装比男装繁复,好在洒扫粗使丫环的衣服没那么讲究,他还应付得来。匆匆穿上,元峥道:“我好了。”小宦官看过来,翻了个白眼:“这叫好了?”快步过来给他整了一通,然后看了看他的卷毛,叹气道:“这个就让姐姐们帮你吧。”
元峥又被领到了洒扫下人住的地方,通铺,五六个女孩子住在这里,元峥当场就傻眼了。小宦官对一个正在屋里的丫环说:“阿王姐姐,这是新来的,哎,你叫什么?”
“我姓……方!”
小宦官对阿王道:“这个阿方是八郎从路上拣来的,大管事说,以后就跟你们一块儿洒扫了。你们屋里还有空铺吗?”
“哪来的空铺呀?”阿王翻了个白眼。
元峥急急地说:“我可以打地铺的!”
阿王道:“算了!挤一挤吧。跟我去领铺盖卷儿,再领套妆具。哎,她上名籍了吗?”
小宦官答道:“大管事那里在办。阿王姐姐,你脸色不大好,是又不舒服吗?”
阿王脸上一红,啐道:“女人的事儿,你管什么?”
小宦官像只偷了鸡的小狐狸,吃吃地笑:“哦~我知道了,嘻嘻,你来事儿了。”
元峥仍然不明所以,阿王已抬起手来将小宦官打跑了,回过头来看元峥的蠢样,没好气地说:“小贱婢子,你看什么?你也会有!”
“什么?”
见他是真不知道,阿王道:“月事啊!长大了之后啊……”
元峥得一愣一愣的,脸是一半红一半绿,不晓得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要听个女人讲“月事”。学点知识他不介意,但是这女人跟他讲的很可能是错的,因为最后阿王加了一句:“所以这两天我不舒服,有活儿你替我一下。”
明显是有企图,所以讲的是不是真话就不一定的。
阿王说完,见他还是点了头,脸色好了一点,道:“跟我来吧。”带他去领了铺盖卷儿,回来指点他放好,又让他把他的那个简单的妆匣领了回来,说:“好好干,这府里的主子脾气直是直了点,出手是大方的,攒够了赏钱,做什么都方便。”
这倒是句好话。元峥心道,我只要熬过这几天,老头子找不到我,自然要去旁的地方找,我寻个机会去寻胡商找份差使。你府里丢的是丫环,我却是个男子!
不过第一要设法熬过今晚,不能跟这群女人睡一条铺上。
事实上,他也没能睡到人家铺上。
阿王今天请了假休息,本来一切好好的,从厨下领了两份饭来,看元峥吃得太香,阿王将自己碗里一只鸡腿还分给了她:“在外头受苦了吧?瞧你那吃相!算了,以后吃惯了就好了。虽然不是天天都能吃得这么好,可比外面也强多啦,吃的、用的都好。不过你这长相,自己小心啦。”
元峥心道,我当然会小心的,我是男人嘛!
今天合该出事。阿王本是请假的,屋里就只剩下她和元峥两个,元峥奔波了几个月,天没黑就开始打盹儿,阿王也懒懒的,早早钻进被窝里躺着了。元峥想熄灯的时候,门被拍开了,又是那个小宦官跑进来:“快!驸马吐了!快去打扫!”
阿王披头散发地从被窝里爬出来:“她们不是都在前面侍侯吗?怎么打扫的人都没有了?是都死了吗?”
“废什么话呀?让你去你就去!各人都有活计呢!这会儿驸马在房里,能凑上前伺候是个好机会!”
阿王道:“我真爬不起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元峥看阿王的样子,便说:“我来吧。”正好临走前看看这个“驸马”是何等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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