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章阳关空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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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望龙关的时候因为领了四千兵马,再快也快不过她一人单骑,沉荨次日清晨出发,昼夜飞驰,两日间几乎没合过眼,累倒了几匹马,在第叁天的日出时分赶着进了上京城门。

押解谢瑾的一行人也只比她早两个时辰,这会儿人已经被送进了刑部大牢,沉荨没耽搁,直接去了刑部。

上京并未下雪,但空气依然寒凉入骨,这种寒和北地明烈的寒不同,是一种阴冷的、像毒蛇一样钻入人骨肉中,细细咬蚀得人身心冰凉的那种寒。

即使脚边燃了碳火,手里捧着热茶,也无法驱赶身体里那种被冰浸透了的感觉。

沉荨强撑着眼皮在刑部厅堂里坐着等了两个多时辰,茶都喝了好几盏,直到去宫里请示太后的人回来,说太后允许她下牢探望,这才被领着进了地牢。

谢瑾被关在地牢最深处,那是关押重犯的地方,阴暗潮湿,幽森寒冷,甬道两边的火把微弱地燃着,似乎走了很久,久到两脚似灌了铅一般地沉重木然,沉荨方才远远瞧见尽头处的一间牢房内,背着身子坐在乱草垫上的谢瑾。

她腿一软,几天来支撑着她的那口气似乎就此从身体里漏走,疲惫、焦虑、伤心和委屈涌上心头,令她停下脚步,弯下腰伸手扶着旁边的墙壁。

“您不要紧吧?”身边的狱卒赶着问道。

沉荨摆摆手,直起身子,抬头之时,望向谢瑾的双眼中已经是泪光闪闪。

谢瑾身上的枷锁已去,许是因为刚下牢狱,他看起来还算体面,听到动静,他早已站起来转过身子,此刻正在牢栏后静静地看着她。

他站在阴影里,看不清楚他的脸和表情,只隐约见到他还穿着那身鸦青色的袍子,身子挺得笔直。

狱卒重新燃了个火把,将牢房外只剩下一点薄光的火把换下,四周一下明亮起来,她看清楚了他。

而他看清她的那一刻,随即垂下眼,微有乱发散在他鬓角,他脸色有些苍白憔悴,但依然还是那个明月映翠松,清风过山涧的谢瑾。

沉荨眼中的泪水溢满眼眶,顺着面颊流下,她没去擦,泪水漫过唇角,她轻轻舔了一下,涩涩的苦。

“眼泪是懦弱的表现,阿荨,我希望你以后,可以流血、流汗,但不要流泪。”十七岁时士兵把爹娘从寄云关的城墙上抬下来时,还未咽气的母亲曾这样对泪眼朦胧的她说,从那以后,她几乎没再掉过泪,即使是签下和离书的那天。

但她此刻不想再压抑自己,她想,只一会儿就好。

狱卒换了火把,走到牢房外角落里的一张桌子边坐下。沉荨抹去脸上的泪水,走了几步,来到谢瑾面前。

谢瑾轻叹一声,“你来这里做什么?”

沉荨望着他低垂的眼,压下的长睫掩去了他眼里的神色,粗粝厚重的牢栏隔着他与她,想伸手去握他的手却不能够。

“不是我做的,”沉荨哑声道,“我从没想过——”

“沉将军——”谢瑾打断她,抬起头来,他眼眶也是红的,幽深漆黑的两粒眸瞳周围布满了血丝,“北境军一切军务,我都已经做好了安排,没有什么需要交代您的了,您大可放心,我没有什么保留。”

沉荨唇角微微颤抖,双手握紧牢栏,“……你不信我?”

谢瑾再次垂眸,眼帘落下的时候,朝那边角落里坐着喝酒的狱卒扫了一眼,低声道:“信怎样?不信又怎样?事情已经如此了,沉将军好手段。”

他停了一停,语声干涩,艰难地说:“我谢云隐——甘拜下风。”

沉荨直直地瞪着他,松了手后退两步,左胸处传来一阵剧痛,心脏像被尖利的爪子攫住按在刀尖上剐,疼得眼前一片灰暗,像是满世界只剩下了黑与白两种颜色。

阴寒的凉气从四面八方钻入她身体里,她看见谢瑾的唇在翕动,他说的每个字都钻入耳中,但她不明白这些字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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