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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清漾拱手行礼。
老师谬赞,学生虽生于皇家,可也是从苦日子过来的,知道民生之艰难,更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
桑知见他谈吐清晰,态度恳切,不由暗暗的点了点头。
两人越聊越是投机,从朝堂局势,到赋税民生等等,大半日的时间竟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眼见着太阳西斜,韩清漾起身告辞。
桑知原想留韩清漾吃了晚饭再回去,可韩清漾却羞红了脸道:他一个人在宫里,我着实有些不放心。况他又是那等牛心古怪的脾气,除了我旁人说的他也听不进去,我少不得要回宫盯着些,免得他又自恃身子强健不肯乖乖喝药了。
桑知了然。
那你快些回去吧。
刚出了屋子,就听到了多福的笑声,他随口问了句,说什么呢?竟这般高兴?
多福笑着道:李将军正跟我说他们在边地军营里的趣事呢。
韩清漾瞥了一眼李壮,见他生的浓眉大眼,一身正气。
回去的路上怪无趣的,李将军也跟我说一说我家那位在军营里的事呗。
李壮比之戚猛更圆润聪明些。
他虽挑了些好的说,可韩清漾也知道周炎宗没有依仗一步一步走到现今的地位是何等的艰难,他心口似是堵了块巨石般难受,等到了养心殿,脸上都没笑容。
他在廊下略站了站。
汪寿见了他,忙赶过来行礼,神色有些慌张。
回禀主子,晌午时分陛下就不大好了,请了御医们瞧了,也喝了药,可就不见好,眼下还昏睡着呢,只方才清醒了会儿,问主子你怎么还不回来,这会子又睡了。
韩清漾也没想到曹焕一死,周炎宗的血咒会发作的这么快,他疾步走进了殿中。
周炎宗睡的迷迷糊糊的,梦到了许多过往的事情,年幼时是如何的被欺负,稍微长大些又是如何一步一步历经生死立了军功,往事似是过眼烟云一般一一闪过。
察觉到有人来了,他挣扎着掀了掀眼皮。
你回来啦。
韩清漾嗯了一声,将薏仁粥端了过来。
我可听汪寿说了,从我离开到现在你可是水米未进呢。
周炎宗没有什么食欲,可见到韩清漾那小心翼翼的眼神,他心下一软,还是勉强吃了小半碗。
一想到昔日里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无肉不欢的人,如今竟然连一碗粥都吃不下,韩清漾的心里就如刀绞一般的难受。
可他不敢哭,也不能哭。
从前爱哭,是因为知道眼泪是武器。现在不哭,是怕周炎宗见了会难过。
韩清漾强打着精神,边喂他边说着今儿的趣事。
今儿头一遭去见老师,没成想却得了老师的夸奖。
周炎宗也跟着笑了起来。
也不瞧瞧是谁的媳妇。
韩清漾嗔了他一眼,你媳妇既这么好,你可得看紧了,千万别被旁人诓骗了去。
周炎宗默了默。
良久才道:清漾,你陪着我一起歇会儿吧。他的脸上一阵滚烫,又轻声道:我想搂着你睡。
韩清漾脱了外衣,便躺进了被窝里。
龙榻很大,可两人却紧紧的依偎在一起。
他窝在周炎宗的怀里,眼睛酸胀的厉害,他伸手环着他的劲腰。
若是有一天你不想忍了也没关系的,我...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也可以替你照顾好大周的百姓。
周炎宗的声音很低。
好。
韩清漾又道:其实解药我也可以自己朝父王要的。
周炎宗的声音又弱了几分。
韩清漾吸了吸鼻子,眼前模糊一片。
周炎宗,这一生能认识你,可真好。
后背忽的传来了撕裂般的疼痛,似是要将他整个人给生生扯成两半,周炎宗将韩清漾推开,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不过片刻的功夫他的亵衣就被汗水给浸湿了。
韩清漾见他后背渗出了血,慌乱的替他将亵衣脱了下来。
只见先前那不过巴掌大小的蝴蝶瘢痕,不过数日的功夫竟然扩散至整个后背。瘢痕内似是有血液流动,不住的往外冒着血珠。
剧烈的疼痛似是潮水般涌了过来,即使经历过无数次生死的周炎宗,最终也疼的哼出了声,他的手死死的攥着被褥,牙齿因为咬的太过用力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响。
韩清漾想也不想便将手塞到了他的口中。
他手足无措的摸着他的脸。
这一次他真的慌了,怕了。
他哭着去亲吻他的脸颊,薄唇。
周炎宗,我刚才说的那些话都不作数,我希望你能陪着我,一直陪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别怕,陛下明天就好了。
第57章
卯时初,天已大亮。
钟鼓声一响,百官便个个恭敬肃穆的依次往金銮殿而去,一路寂然,鸦雀无声。
就在这时宫门外传来了一道娇媚的笑声,银铃似的响在耳边。
众人讶异,何人胆敢如此放诞无礼,回身一瞧,只见一顶肩舆缓缓而来,而肩舆上坐着一个身着薄纱的妙龄女子,女子约莫双十年华,眉眼秾丽,眼尾上挑,尽显媚态。
她姿态慵懒的躺坐在肩舆上,露出了一小截白皙的脚腕,脚腕上挂着一串鎏金的小铃铛,行动间铃声不断。
守门侍卫短暂的晃神之后,立刻喝道:皇宫禁地,非召不得进,闲杂人等速速离去,否则就别怪我等手中的刀剑的不长眼了。
女子嘴角噙笑,丝毫不将侍卫的话放在眼里,可抬着肩舆的四个轿夫却都吓的两股战战。
女子眉头微皱,不悦道:都给我抬稳了,若是摔着本姑娘了,仔细你们的皮。况我都不怕,你们怕什么?我与大周陛下还有陛下的爱妃那可是颇有交情的。
众侍卫不明所以。
女子笑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张皇榜扔了过去。
去告诉韩清漾,就说故人来了,让他快快出来迎接,若是周炎宗能动,让他也一道来接。
侍卫厉喝道:大胆妖女!竟敢直呼陛下名讳。
女子咯咯的笑了起来。
我劝你们动手之前先去问一问韩清漾,否则伤着我了,我看你们怎么跟他交代。
侍卫长见来人似乎颇有来头,只一面将人挡在宫外,一面又悄悄派人去御前禀告。
......
昨儿周炎宗疼的死去活来,直闹了半宿,韩清漾被吓的不轻,一夜未曾合眼,这会子正手撑着额在打盹,忽的听到外头的动静,忙睁开眼睛。
什么时辰了?
汪寿躬身道:刚过卯时。
韩清漾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周炎宗,只见他眉头紧皱,脸色苍白,鼻息微弱,若不仔细瞧甚至都看不到胸膛的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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