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7)(1 / 2)
易时站着,眸光从眼角瞥下去:D大调卡农?
应该是吧,贺昭说,你没有看过一个广告吗?就是一个女孩在拉这首曲子,很好听很感人。那时候就觉得,小提琴的声音真好听啊。
没看过。易时说。
贺昭:那你就随便拉一拉呗。
易时没有推脱,直接把小提琴架在肩上,摆好架势,把琴弓放上去,一瞬间格调就出来了,和平时判若两人。
就一下子贵了很多。
虽然知道易时应该家境不错,但大家都是高中生也没觉得有多么不一样。此刻却真的有种他应该站在华丽的殿堂,着一袭礼服,所有目光都在他身上凝滞,独立于世的矜贵。
小提琴的声音响起,悠扬婉转。
贺昭以前听卡农感觉自己置身于北欧的一个安静的小村庄的木屋里,窗外是一望无际漫天大雪,就这样安静地看雪落下,甜蜜缠绵而忧伤。但易时的版本似乎要激昂一点儿,并没有那么温柔,此起彼落持续不断,穿透灵魂的战栗,另有一种味道,更像至死方休刻骨铭心疯狂的热恋,又像暴雨后的晴空。
一曲落,贺昭十分捧场地鼓掌:你还骗我说不会,这叫不会?你绝对是我见过最棒的小提琴演奏家。
虽然他身边会拉小提琴的人也没几个。
易时面色十分沉静:是不会了。
不会了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加个了?是曾经会过现在不会的意思吗?
贺昭敏锐地没有追问,笑着说:可是真的很棒啊,哪里不好了?你就是对自己要求太高,我都从你的演奏中听出了一种狂风暴雨后一切归于平静的心境,感动得想哭。
你觉得棒说明易时看了他一眼,你真的没有音乐天赋。
贺昭愣了愣:卧槽,我在给你捧场,你还有没有良心?
易时把小提琴和琴弓递给他:想试试吗?
试什么?锯木头吗?嘴上这么说,贺昭还是跃跃欲试地接了过来,你说有没有可能虽然我弹钢琴很差,但是个小提琴天才?
不可能,乐器有共通性。易时说。
万一呢,贺昭站起身,将小提琴架在左肩上,是这样吗?
易时扶住小提琴的琴颈,帮他调整了一下。他的手指碰到了贺昭的手指,他的手指有点儿凉,把贺昭的手指挪了挪压在了琴弦上,简单的触碰,很快他就收了回去。小提琴淡淡的松香味飘到了鼻腔,贺昭觉得这味道挺好闻。
琴弓和琴弦摩擦,发出极为凄厉的一声。
贺昭吓了一跳:什么声音?
不知是被这声音逗乐还是觉得贺昭的反应搞笑,易时嘴角微微上扬,嗓音很低:锯木头的声音。
贺昭瞪他:别笑,严肃点,哪有你这样的?我脸皮很薄的很容易被打击到,你快教我啊。
易时倒是没说什么,一手扶着小提琴,一手捏着琴弓:别使劲。
他就这样随意带着贺昭拉了几下,没有成调但是也没有刚刚那么刺耳。两人靠得极近,近得贺昭可以感觉到易时的呼吸,几秒后,易时松开了小提琴,也拉开了距离:你自己试试看。
贺昭学着刚刚易时的力度拉了几下,仍然很难听,嘶哑刺耳。
易时看上去很轻松地抵靠在一旁的架子上,注视着他,眼神有点儿慵懒又很专注,仿佛在欣赏聆听,又仿佛走神了。
贺昭不知道自己锯木头有什么值得他用这样的眼神盯着的,不自在地说:你这样看我真的跟我的钢琴老师一样,感觉随时要骂我。
易时立即像老师一样点评:架势挺足,技术零分。
贺昭理直气壮地说:那我不是第一次吗?
拉了两下,他忍不住问:我这样拉,你的小提琴会坏吗?这小提琴看起来就很贵,要是坏了我可赔不起。
易时:坏了就坏了,不用赔。
贺昭欲言又止,又拉了几下,放弃了:算了,我就不扰民了,太刺耳了,待会儿邻居该来敲门了。
易时好不委婉:确实。
贺昭不满了:你这时候不是应该鼓励下我吗?
易时:鼓励什么?
贺昭:鼓励我第一次拉小提琴拉成这样已经很不错啊。
易时扫了他一眼:说不出口。
贺昭:
停了几秒,贺昭状似不经意地问:你小提琴拉得这么好,怎么从没听你拉过?这楼隔音效果这么差,要是你拉了我在楼下肯定听得见。
果然还是有点儿在意。
为什么不会了?
贺昭想,就这么试探一回,要是易时不想回答,或者有一丝不自在,就立马岔开话题不再问。
我出车祸伤了手腕手指,之后感觉非常不灵敏,有时候会慢半拍,拉多了还会酸痛。
易时说这话时十分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只是在叙述一个事实。
贺昭原本还在猜或许易时不喜欢拉小提琴,只是从小被逼迫学习之类的,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出车祸?手受伤了?这么严重?
他怔了怔,下意识看向易时的手。
指骨分明,手指纤长,完全看不出受过伤。
易时把手摊开给他看:看不太出来,不过已经废了。
易时的手很大,指骨分明看起来也很有力量,怎么会废了?贺昭小心地碰了一下他的手指,指尖有不明显的茧子,触摸着有一点硬。
易时把手收了回去:不是这只手。
贺昭:
易时又说:而且早就好了。
贺昭想,也是,都能打篮球了。
贺昭:这不还能拉,还能打篮球,还能考年纪第七名嘛,怎么叫已经废了。
如果是其他人,贺昭不会这么直接说,但易时这个人自尊心很强,并不会希望别人把同情可怜这样的情绪投注在他身上,他根本不需要甚至会反感。
这样怜爱的情感太高高在上,像是一种悲悯。
贺昭说不清为什么对易时那么有自信,但易时就像岩石缝隙里的植株,有一股韧劲,只要一点儿裂缝一点阳光一点雨水,给他一点儿时间就能顶着黑暗和沉重往外野蛮生长。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需要别人的同情?
谁又能去怜悯他?
易时:在小提琴这条路上废了。
贺昭问:你很喜欢小提琴吗?
说不上喜欢,小时候刚好学了这个乐器,碰巧有天赋,就学了下去。易时说。
与其说喜欢小提琴,不如说喜欢沉浸专注于拉小提琴这件事。小提琴像一个容器,像一个朋友,接纳了他,聆听他,消耗了他童年许多空白孤单的时间,让他有了发泄情绪的途径。
你告诉我你还有什么是没有天赋的?贺昭郁闷了。
小提琴、篮球、学习就连游戏易时去学的东西,总能做得很好。
很多,易时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地补充,我不会画画。
会画画的贺昭哟了声,上下左右审视着易时,扬起笑脸:啧啧啧,易时同学,你可真是越来越上道,越来越会聊天了,果然是我教导有方,如今看来当初老周安排你跟我同桌真是明智之举。
易时:难道不是因为只有你没有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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