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8)(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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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他离开后,原本沉睡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眼神清明,全然不像刚睡醒的样子。

因为季萌意外受伤,所以他的杀青戏被迫往后挪了一天,因祸得福跟景煊同天杀青了。不过因为临时加了一场戏,今天的拍摄任务也随之加重。上午紧锣密鼓地拍完了三场群戏,中午吃了个中饭又开始拍景煊的最后两场戏。

第一场戏是黎青听闻玄鹰被陆青亭他们联手绞杀在西郊马场,死后又被太子碎尸万段,死无全尸的噩耗,把自己关在房书房两天两夜。

黎青在书房待了两天两夜,没合过眼。所以为了拍出来的效果尽量真实,景煊的造型一改往日的华贵典雅,仅着一身素净白衣,头发抓乱了一些,眼角也不知被他用什么办法弄出了发红的效果,配上特意化白的妆容,倒真跟一天一夜没合眼似的。

剧中,黎青听闻玄鹰惨死的消息并没有悲痛,甚至在属下禀报这一件事时也只是静默片刻,然后淡淡说了声知道了。为此还被陆青亭等人指责冷血无情。殊不知,黎青却在当晚把自己关进了书房两天两夜,滴米未进。直到第三天,府里的老管家担心主人的身体让黎青的贴身近卫强行破门,却发现了一地的酒坛以及醉趴在桌上的黎青。

褚宏走到景煊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怎么样?准备好了吗?

景煊点点头:差不多了,开始吧。

景煊进了场地,背对着镜头站定,随着褚宏的一声开始,只见他的身子在一瞬间绷紧,垂在身侧的手半握成拳又很快松开。

王爷,属下无能,未能救下玄鹰,请王爷责罚!一名黑衣男人单膝跪在他的身后,语气有些悲戚。

景煊静默许久才摆摆手,平静道:算了,只能怪他自己命该如此,你下去吧。

谢王爷。手下领命离去。

书房的门被轻轻合上,景煊身子微微一颤,像是恍然回神一般,随手拎过一壶酒,抬脚往窗边走去。伸手推开窗,立时一股幽香侵入鼻尖,淡雅的兰花香一如玄鹰身上的寡淡清香。

剧中的黎青喜爱兰花。花园,卧房,书房,随处可见兰花。玄鹰还小的时候性子还没有现在这般沉稳,生性活泼,整日就在黎青的兰花堆里钻来钻去,身上也因此时常带着兰花香。往往玄鹰在兰花堆里待个小半柱香,黎青的兰花就得死一株。事后玄鹰又会顶着一身花香,一脸无辜地向黎青认错。那时的玄鹰还是个半大孩子,而且黎青又把他当做徒弟看待,自然不会计较,所以往往只是冷着脸训斥一句下不为例就没了下文。

再后来玄鹰渐渐长大,性子逐渐变得稳重成熟,也不再爱笑,成为了黎青的暗卫,更是听话懂事,却再也不会对着黎青撒娇。只是儿时养成的习惯还是让他一得闲就往黎青的兰花堆里钻,在身上沾满浅淡的清香。自从皇帝立了太子后,黎青的性情愈发阴晴不定,时常会因一点小事就发怒,只有当玄鹰在自己身边时鼻尖闻着兰花的清香才能勉强冷静下来。

景煊举着酒盏,目光失神望着窗外,嘴角挂着一个浅浅的笑,似乎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可是很快他又收了起来,仰头灌下一杯酒。因为喝得急,一些未来得及咽下的沿着嘴角流下,洇湿了胸前的白衣。

一阵风吹过,窗外的兰花被吹得簌簌响,景煊突然笑了起来,趴在窗台上,探出半个身子,带着醉意喊了一声:玄鹰,你又糟践我花。说完脸色倏然一凝,有些疑惑又有些慌张,赶忙又给自己灌下一杯酒。

这个镜头很长。这场戏对景煊情感转变的要求很高,在场所有人都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就怕影响到他。

季萌坐在褚宏身边,从监视器里一眨不眨地紧盯着景煊看,看着景煊时而高兴时而愤怒时而慌张,他的情绪也被牵动了起来,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景煊的表情,甚至都忘了呼吸。

少年风华录的剧本季萌看过好几遍,也跟景煊褚宏编剧都讨论过好几次。在他的理解里,黎青是个很复杂也很危险的人,他对权势的执着迷恋是超乎众人想象的疯狂而又偏执,他永远不可能为了某一个人停下夺权的脚步,即便是陆青青,亦或是玄鹰。所以他把自己代入玄鹰的角色来看待与黎青的关系看到的是黎青对他忽冷忽热的态度,时而温情时而冷漠。但无论是何种模样的黎青都格外的不真实,就像带着张面具。黎青信任玄鹰,但也仅仅是信任,并不会打开心扉让他走入内心。

所以季萌一直觉得,玄鹰和黎青是单方面的,玄鹰对黎青无论是孺慕之情,亦或是爱慕之心都是真心的。可黎青对玄鹰只有利用,从他救下玄鹰伊始,他就是自己称帝计划上的一颗棋子,谈不上真不真心,只需衷心。

直到今天看到景煊的演绎,他隐约觉得自己理解地好像不是特别对。或许黎青对玄鹰是有几分真心的,无论这份真心是以什么立场,至少玄鹰的死对他的触动还是极大的。否则他也不会把自己关在书房买醉,不会在最后下意识脱口叫出玄鹰的名字。

这时,这场戏也只剩下最后一个镜头,剧本里写的是黎青因为想到玄鹰被太子碎尸万段而怒摔杯子,并红着眼眶疯狂扫落桌上的书籍。这是一段情绪极度外放的戏。其实当初看剧本时,季萌隐约觉得这一段的处理有些不合逻辑,黎青虽然不受宠但总归是皇子,身份尊贵又心机深沉,如此危险一人很难会因为一个手下就变得疯狂激动,在他看俩似乎有些崩人设了。

他有些好奇景煊会怎么演绎这段,却发现他并没有按照剧本上写的来演,他没有摔杯子也没有扔书,只是支着一只腿,沉默地坐在窗台上,目光沉沉地看着手中的酒杯,轻轻转动手腕晃了晃,随后突然轻笑一声,仰头喝下了酒。随着景煊闭眼,一滴泪从他的右眼角滑下,经过苍白的脸颊,啪嗒低落在地。

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摄影师很上道地推进镜头,都给了一个近景特写。而监视器前的褚宏眼睛发亮地看着景煊脸上那道清晰泪痕,神情有些激动。至于季萌,他已经懵了,不知为何,在看到景煊脸上的那滴眼泪时心脏先是飞快跳动了十几下,但很快又变得闷闷沉沉,难受地几乎喘不过气起来。他突然很想冲上去抱住那人,温柔吻去他眼角的泪水。

景煊喝完酒并未急着睁眼,而是顺势靠在了窗户上,右手捂上了右眼,而就在他捂上的一瞬间,又一滴泪从指缝流出,顺着手背流进了衣袖里。握着酒杯的左手也猛然收紧,用力到骨节都青白了,手腕也开始微微颤抖。突然,只听卡擦一声,白色的酒盏变成了一堆碎片,安静地躺在景煊的手心。

景煊的表情依旧没变,但是手心却开始缓缓滴血。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剧本里并没有要求景煊捏酒杯,所以这个酒杯是真的陶瓷酒杯,并没有事先摔开再捏合。也就是说,景煊为了演好这场戏,竟然徒手捏碎了一个酒杯!

这是众人都没想到的。

季萌自然也不会提前知晓,所以当他看到景煊手心的鲜血吓得当即就想冲进去把人抱下来包扎伤口,但是被褚宏拦住了。褚宏紧紧抓着他的手,压着声音告诫他:别乱来,你现在冲上去景煊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可是季萌什么都来不及说褚宏又打断他了:别担心,景煊心里有数,咱们要相信他。

季萌见景煊依然在心无旁骛地演着,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去打扰他。

又演了大概一分半钟,褚宏终于出声喊停:好,完美,这条过了!

话音刚落,季萌就如离弦的箭冲了出去,率先跑到景煊面前,小心翼翼地捧过他的手,白着脸担心问道:哥,你怎么样?疼不疼?我马上带你去包扎。

没事,只是一些小伤口,不严重。景煊把手中的碎片扔进垃圾桶,任由季萌带着自己去找医生包扎伤口,见他还是一副紧张兮兮的表情,便笑着安慰他,别担心,我心里有数,开拍前特意找道具老师换了个杯壁薄的杯子,所以很容易就捏碎了。

说话的间隙,医生已经手脚地麻利地把手包扎好,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就离开了。

景煊马上就要拍下一场,于是赶去换衣服。季萌不放心也跟了过去。

两人到了换衣间,景煊正要进去换衣服,季萌突然拉住了他的手。景煊脚步一顿,心脏跳得有些快,面上依旧保持着冷静,问道:怎么了?

季萌捧着他受伤的手,心疼道:哥,下次拍戏别这么拼了,太入戏了也不好。

景煊突然笑了笑:现在分明是你入戏太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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