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 / 2)
“余洲和安流都还活着,我能感觉到,”樊醒一次次强调,“不用担心。”
团队里有人比他更激动,他便成了那个负责安抚的人。
文锋和季春月只见过安流巨大的骨骸,文锋冷笑:“那小贼还养了这么大的帮手,他到底什么来头?”
话音刚落,樊醒忽然朝空中伸手,试图阻拦什么。
黑色水滴如子弹一般,穿透了他的手掌。
季春月和文锋尚未看清楚发生了什么,水滴忽然在二人面前炸裂,黑色水膜瞬间把二人罩住。樊醒忍着疼痛冲入水膜,如同陷入沼泽一般被水膜吞没。
许青原反应也极快,拉着柳英年躲在马车后面。水膜缩小成水滴,再一次飞速消失。
裂缝边上,登时只剩许青原、柳英年和呼哧呼哧的马。
樊醒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站在一条走廊上。
身边有一扇打开了的门,他走进门,看见站在卧室门口的余洲。
房子生活气息浓厚,随处可见小孩的玩意儿。余洲听见樊醒喊他,回头时双目赤红。樊醒吃了一惊,忙抓住余洲的手把他拉到身边。
卧室里有一张婴儿床,床上空空如也。
第53章 收割者(21)
这是小十从文锋和季春月记忆中挖出来的片段。
婴儿床上挂着旋转的小玩具,铃声叮咚轻响。结婚照挂在卧室床头,相上两个喜悦饱满的年轻人,和如今的文锋季春月差别很大。育儿书籍三三两两散在桌上,衣柜和书柜被翻得乱七八糟,东西掉了一地。
余洲走到客厅,地上躺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老人是幻象,余洲伸手能穿过她的躯体。他的奶奶,在之后漫长的人生一直自责和愧疚,没能保护好他。
余洲站在这个家里,又陌生,又觉得熟悉。
一切理所应当,如他想象的那样摆放和设计。这是一个普通平常的四口之家,电视机旁放了小相框,小孩儿躺在床上,脑袋上放着一顶军帽。军帽对他而言太过宽大,只盖住半个脑袋,小孩并不知这帽子寄托着什么愿望,只是看着镜头笑。
樊醒亦步亦趋,他勾住余洲手指,把他手掌握住。
文锋和季春月出现在房门外,像影子一样晃动。季春月发出尖叫,捂住了眼睛。文锋一把抱着她,惊恐地四望:“发生了什么?”
余洲第一次如此认真仔细地打量他们。
文锋是退役军人,他的手脚结实有力,部队里学来的技能还未忘却,擒拿时又准又快。和余洲一样,他也有笔挺的鼻子和薄嘴唇,脸颊瘦得凹陷,胡子拉碴,理成平头的头发根根直竖,跟他性格一样不肯弯折。灰绿色的冲锋衣罩在他身上,哪怕处于惊愕,他的眼神也像真正的猎人。
季春月比他矮,比他更瘦弱,头发剪短了,乍看起来像个男人。余洲知道她有温柔的声音和眼睛,那双眼睛此刻装满了眼泪,她看见余洲,忽然从文锋怀中挣脱,朝他走来。
余洲吃了一惊,季春月把他抱住了。
“你受伤了吗?”她呜咽着,“好孩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余洲全须全尾,没有损伤。季春月前后看了,最后捧着余洲的脸:“你们都是我和文锋带出来的人,要是出事了,真不知怎么回去面对营地的大伙儿。记住季姐的话,以后遇到危险,不要管别人,你先保住自己的命。”
余洲静静听她说。
“你妹妹不是还在等你么?你得回去的,可不能死在这破地方。”季春月咬着牙,“我们都要回去的。”
余洲问她:“这是你们的家?”
季春月的手微微发抖。她极力避免看周围陈设,可根本无法回避。文锋想把地上的母亲扶起来,但发现是幻影,只好作罢。
夫妻俩的记忆并不完全是这副样子。当日接到警方通知,二人先后回家时,现场已经被保护起来,无法进入。受伤的老人坐在楼梯上哭,她耳垂破了,那入室盗窃的小偷是直接把耳环从她耳朵上扯下来的。季春月和老人相视垂泪,文锋顾不上哭,他立刻找警方询问,联系战友,想获得更多的信息和帮助。
许多细节,是之后听老人讲述才拼凑起来的。如今在他们眼前的就是当日案发的情景。
季春月不敢走进卧室,她后退离开了这个家。樊醒问:“然后呢?你们去了哪儿?”
“去了……很多、很多地方。”季春月的眼泪不停滚落,她用手撑着额头,让自己不至于倒下,目光却无法聚焦,“可是找不到……完全找不到……那个混帐……他把久久扔在垃圾桶边上……他怎么能?他怎么忍心!那么小、那么小的孩子!”
她吞咽了眼泪,一时间说不出话。文锋站在客厅里,看着地上母亲的幻影,又抬头看卧室里空荡荡的婴儿小床。
周围的一切正在变化,雨渐渐落下,他们站在一条漆黑冷清的街道上。苦楝树长满新枝新叶,雨夜里娑娑娜娜,昏暗灯光穿透羽毛般的叶片与细小雨水,照亮树旁垃圾箱的一个小小包袱。
季春月发出模糊的吼声,疯狂扑向那个小包袱。小包袱里空空的,她抱起来,包袱在她手里消失了。
余洲第一次知道人原来可以这样撕心裂肺地哭。
他退了一步,发现樊醒仍牵着自己的手。
文锋抱着季春月,捧着她的脸,让她看自己:“这些都是假的!”
季春月哭着喊:“是真的!是真的!久久被丢在这里……”
“春月,看着我,听我说。”文锋眼睛也是红的,“都是笼主搞的鬼。那个怪物,想分裂我们。小团队里除了樊醒,就是你我能和收割者对抗。动不了樊醒,所以才对我们下手。别想了,这不是真的。”
季春月止住哭泣,眼泪仍流着:“那天还下雨,他会着凉的,怎么办?怎么办啊!”
两人沉默对视,季春月捂着耳朵:“不是的,不可能的,你不要说……”
文锋抱住她,耐心抚摸她的后背,直到季春月冷静。
余洲听懂了他们没说出口的话。不到周岁的婴儿,在箱子里憋得脸色发青,如此虚弱,又放在垃圾箱旁边,淋着雨水。它活着的可能性其实很低、很低。
他无法动弹,想走到文锋和季春月身边,想说“我在这里”。
但他实在没有勇气。
他的手在樊醒掌心里微微发颤,樊醒正要说话时,眼前景色又是一变。他们回到了那间被洗劫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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