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2 / 2)
余洲:“你的话题未免跳跃得太快了。”
姜笑:“你得小心他。他是个坏东西,小心别被他吃掉。”
这不是姜笑第一次在樊醒和余洲的关系中使用“吃”这个词。余洲心中一动:“笑笑,我们之间并不是吃与被吃的关系。”
姜笑揽紧了他的手臂:“哪个笼子都一样,都是吃和被吃。笼主被意志控制,其他人被笼主控制,就像这儿的收割者和历险者。只不过你只是开始异化,但没有完全异化,想法还很天真。”
余洲:“如果异化是人在‘鸟笼’里必然的结局,我想对抗这种结局。”
姜笑被他的话逗乐:“你是人,普通人,你要怎么对抗?你想活下来就得顺应规则。我们能在一起历险,能平安无事,是因为有鱼干和樊醒。单单靠我们这几个普通人,早不知死了多少次。”
“没错。”余洲应,“安流和樊醒是我们的同伴,他们不寻常。普通的我们和不寻常的他们,不是一起在对抗‘鸟笼’和意志吗?”
姜笑松开了余洲的手。她已经猜到余洲要说的话。她站起来,折叠好自己的小刀,冲余洲说:“总之,谢谢你,谢谢你和樊醒、安流,为我制造的这个机会。”
“笑笑!”余洲知道,自己能劝说的实在有限,姜笑如此固执独立,她决定了的事情没人能让她回头,可余洲并不想看到她手刃胡唯一,“不要杀人。”
“帽哥说帮我呢。”姜笑说,“帽哥杀过人,如果他帮我杀人,你能接受这个结局吗?”
余洲答不出来。
姜笑微微眯起眼睛:“余洲,你仍然是正常人。任何人的生死,对你来说,都是难以抉择的问题。”
她摆了摆手,轻松坦率地一笑。“不必劝啦。”她说,“这是我的选择。如果不这样做,我不能迈出下一步。即便回到现实世界里,我也依然会噩梦不断,永远不能安眠。”
小十给了首领们思考和讨论的时间。她兴致盎然地看谢白与胡唯一在人群之中走动,看他们聊天、劝说,看人们脸上各异的表情,不时大笑。
看见姜笑走过来,小十乐了:“这比看收割者和历险者打架有趣多了。”
姜笑:“是吗?”她蹲在小十身边嘀咕,“你真是个怪东西。”
“原来人类争执的表情这么有趣。”小十脆声说,“姜笑,我喜欢你的安排。”
“那你会答应我,对吧?”姜笑侧头看她,低声说,“你想离开,而我想留下。”
“你不怕这些历险者会对你不利?”小十凑到姜笑耳边问。她刚才看见姜笑亲昵地与余洲依偎说话,突然起了兴致,孩子一般依在姜笑身上。
“也得看他们有没有那个能耐。”姜笑说,“我毕竟经历了一百多个‘鸟笼’,对这破地方的规矩,比你还要熟悉。”
小十露出笑容。姜笑只能看到她快乐的嘴角,她没有眼睛,上半张脸被头发完全盖住。因看不见小十眼神,姜笑忽然间感到一种不安。
正要说话,小十松开她的手,站了起来。
“集合咯!”她快快乐乐地喊,“我们来公布结果吧。”
除谢白和胡唯一,余下十六个首领投票。十比六,谢白票数居多。
他面上没有什么喜色,眼角余光在人群之外的樊醒身上打转,戒备着这个胡唯一口中的帮手。
首领们选了他,并不代表他就真的是笼主。一切还要看小十的决定。笼主是非人的怪物,这让首领们在她面前总是惴惴不安。
小十浮到空中,举起右手。俯视着仰望自己的人们,她饱览所有人脸上的不安与期待,品尝到权力的另一种快乐。
她扭头看身边的姜笑,姜笑也正盯着她。
她们之间有一场交易。
小十的目的起初只是得到安流的心脏和深渊手记。但跟安流、樊醒的重遇,她看到的事情、感受的情绪已经让这个想法渐渐改变。姜笑问她是一直留在这儿好,还是跟着安流、樊醒一起历险好,小十竟开始思索两个选项的区别。
姜笑添油加醋说了许多。小十被制造出来之后,她没有安流、樊醒的运气,母亲不曾带她游历过“鸟笼”,对于世界的想象,完全依赖于从各处时空落入“缝隙”的东西。带着四时钟离开母亲,她抵达的第一个“鸟笼”就是此地。
离开的念头起初只是隐隐约约的苗头,得知胡唯一和首领们正在盘算如何剿灭她,小十才真正下定了决心。
她确实觉得无聊,再多的玩具带给她的快乐,总是欠缺了一些什么。她想起依靠着余洲入睡时听到的心跳声,想起姜笑毫不在意,握住了她的手。人类的体温、触感、呼吸频率,小十都觉得有趣味。
于是姜笑提议做交易:姜笑给小十谋划一场有趣的活剧,决定离开的小十把笼主之位给她。
姜笑正等待小十宣布。折叠的小刀在她手掌之中,被捂得温热。
“——谢白。”小十高声说,“我宣布,笼主是谢白。”
姜笑瞬间攥紧了掌中的小刀。
在她预料的几个结果中,这是最糟糕的一个。
小十胸口鳞片裂开,露出眼球。她把眼球从胸口抓出来,圆乎乎的眼球立刻变成一颗毫无光泽的灰色球体。
“吃下去。”小十招呼压抑不住喜悦的谢白来到自己身边,“吃下这个,你就是笼主了。”
谢白面上喜色一扫而光。“吃……吃它?”
他喉结蠢动,忍不住往小十胸口撇去。小十胸前原本长着眼球的地方再度被鳞片覆盖,看不出任何变化。
谢白接过了,却不敢立刻吃下。纵然他胆子再大,也没勇气直接口吞笼主给的东西。他开始怀疑,无论是让众人票选还是点名让自己当笼主,都只是眼前怪物的一场戏耍。
“我们这种怪物,眼球里蕴藏着自己的力量。”小十说,“你如果不信,可以给他尝尝。”她指着胡唯一。
胡唯一面色紧绷,冷冰冰地看着谢白。
谢白握紧了手里的眼球。那颗眼球令他感到恶心,它居然在轻轻地搏动。吃或不吃,他向来果决,此时却不能不犹豫。吃了会不会就这样死去?不吃,若惹恼笼主,他也没什么好下场。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慢慢把眼球放到嘴边,但无法坦然张口。
凑近了才闻到,眼球上有一种奇特的气味,非香非臭,令人不适。
胡唯一正等待谢白吃下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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