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颜棠呆若木鸡。
他真的是一个很抠的人,并且抠的明目张胆、理所当然、不加掩饰。
但这一次他虽然吃惊、虽然肉疼,却没有不愿意,即使眼睛都红了。
他八岁时遇到系统,今年再过一个生日就正好十八岁。
在将近十年的时光里,系统其实陪伴他的时间并不长,但它的存在感却高到影响了颜棠的整个人生。
八岁是一个什么年龄呢?
大脑额叶还未发育完全,体内器官未成熟,三观还未形成,一切都处在塑造的这个过程中。
但八岁的颜棠,却像是一块被随意大力揉捏过的多彩橡皮泥。
几种缤纷的颜色只要好好搭配,就是顶美好的手工品。
他却被按压在了一起,缤纷颜色杂糅,最后的模样就是脏灰中透着红绿紫。
他被压的喘不上气,爸爸妈妈不在了,虽然记得他们说的话要坚强勇敢,但小颜棠控制不住孤独害怕。
明明住在自己家,却在缩进角落、背抵墙壁时,仍感觉身无可依。
小小的颜棠八岁前被教育的很好,但这一切都在短短时间内被消耗殆尽。
他终是变成了一个怯弱、自卑、胆小,永远都不敢抬起头的孩子。
而这只是外人看到的表象,只有小小的颜棠知道,怯弱的自己内心每时每刻都在涌现着恐怖的想法,却不敢去实现。
内心的汹涌恶意和外在的怯弱,每当二者相对照时,就像互相在嘲讽。
恶意冷笑嘲讽,说镜子里的自己是怂逼。
怯弱低着头回视说:违法的、不可以,还说:我做不到,我不敢。
他是一个矛盾体,八岁就模糊意识到自己与世界的格格不入。
后来系统出现了。
咬文嚼字系统对小颜棠说:
“你知道什么是咬文嚼字吗?不知道也没事,直白点儿告诉你,就是最有文化的那种系统。
哦,你也不知道什么是系统,没关系,反正老子天下第一。”
它是一个很特别的系统,口口声声以“文化统”自居,张口闭口却是“干死他、干死他”。
像一个一点火星就能被燃爆的危险品,是一个很暴躁的老哥。
颜棠忍不住回想起,小时候与系统经历的点点滴滴。
那时候,他走在路上常被指指点点,因此一直是低着头走路,将自己隔绝在众人之外。
但其实就算他不封闭自己,以他的耳力也听不到几米外的窃窃交谈声。
偏偏系统要挑破,它在他的意识里上蹿下跳。
一会儿指着这个说“他刚才说过你的坏话”,一会儿指着那个说:“这个狗东西也不是人。”
“还犹豫什么,快去干死他们!干死他们!”
小颜棠:……
他一直都是这样,沉默不语。
这样的事发生了太多太多次,系统重复着被气到跳脚的过程,并没有因为颜棠每次都是沉默,就咽下那口气。
它与小颜棠内心中的恶意有相似之处,只不过一个明目张胆,一个在悄无声息的扎根于黑暗。
然而,最终还是发生了一些改变,只不过变的不是系统,而是小颜棠。
许是系统确实与他内心的恶意有浅层的相似,所以慢慢的,颜棠总感觉系统说的每一句“干死他”,都是自己的恶意在大声的咆哮。
又许是,一些恶意只要宣泄出来,只要暴晒在阳光下,那它就将化为乌有,心上的尘埃也随之被拂去。
所以,与暴躁系统相伴的小颜棠,不知从何时起,开始挺直了腰背,开始思考未来,也开始攒钱。
他第一份赚钱的工作,是最简单的捡瓶子。
小颜棠并没有辍学,这也就意味着他并没有大段的空余时间,只能趁着大课间时间做。
又意味着,他捡瓶子会被很多同龄人看见。
已经会像小松鼠一样偷偷笑的小孩,虽然没有回到最初的模样,却也又变的沉默了。
直至一次,小颜棠被一群男生围堵在教学楼顶楼,要求他对楼下喊出“我是捡破烂的”这句话。
小颜棠感觉自己浑身冰冷,冷到迈不开腿、张不了口。
但那天他却做了一件最勇敢,让他骄傲了一辈子的事。
不是向那群人弯腰屈服,正相反,是站起来,是撕开衣衫,暴露自己的恐惧。
他真的抓住了顶楼的栏杆,高高扬起一只手上拿着的空瓶,对着楼下过往的老师和同学们喊:
“我是捡瓶子的学生!”
“我用捡瓶子养活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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