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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王瑾晨满脸狐疑与不相信,邹福便再次上前,随后将手掌摊开,一只精致小巧的耳坠就静静躺在掌心之中。

王瑾晨拍着桌子大惊的覆起,你们把我阿娘怎么了?

王舍人不要如此惊慌,也不要着急。

王瑾晨突然想起昨夜的谈话【我听闻令堂这阵会到神都来。】思绪已经紊乱的人将这一切串联到了一起,阳刻私印印章印在宣纸之上刺目得很,还有熟悉的耳坠,李轻舟笃定我不会,所以敢如此吗?

可以这样说。邹福看着神色逐渐慌张的年轻官员,王舍人以及冠之年位列五花判事,可谓是国朝第一人,但终究还是年轻了些。

我阿娘在哪儿?

邹福躬身叉手,等王舍人迎娶姑娘过门后,自然能与娘子团聚。

第84章 开灯燃市

【派去越州接应的家奴来信说未曾接到杨娘子,但是越州王家那边天授元年年尾时娘子确实动身赶来神都了。】

天授二年春,正月十四,晨钟从皇城内传出,各市在阵阵鼓声中开张,骏马在洛阳城内铺满紧实细沙的街道上疾驰,门下省掌京城、皇城、官殿诸门开阖的城门郎奉钥先行开启京城诸门。

八百门仆在神都诸门内吹着冷风搓手取暖,城门开启后,各地商人与胡人纷纷涌入神都,为迎上元,酒楼茶肆的屋檐下换上了红纸灯笼,数千工匠与官吏云集应天成门城阙下搭建戏台,皇城前的天津街两侧皆是百官夹街搭建的棚子。

通事舍人怀揣着诏书登上应天城楼,放眼望去满城朱绿,琳琅满目,城阙底下围满了诸国使臣、胡商以及从海外来的遣唐使。

大周天授二年,上元将至,立春之月,日在营室,和鸾雍雍,万福攸同,五凤朝阳,紫气东来...上元佳节,开灯燃市,天子与诸民同赏,特除神都洛阳宵禁三日,金吾不禁夜,城门不闭,往来自由。

十四日当天,为防止不测,神都调动十六卫,城防的兵力比往常巡逻戍卫增了三倍。

冒着热气的面食铺子前挤满了服色各异的中原百姓与胡人,悬挂红灯笼的木柱下倒靠着一块黑漆木牌上面用金粉写着两个崭新的大字,丝笼

丝笼!站在路口吆喝的是个十来岁的少年。

旁侧还有卖糕点的小店,食糕,新鲜出炉的食糕。

客官,您要的食糕来了。香甜软糯的食糕被切块装盘端到了小方桌上。

几个青绿官员围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听闻秋官尚书李轻舟的幼女要出嫁了,新郎是圣人跟前新进的凤阁舍人,新贵与宠臣联姻,阿兄在大内当差应当知晓吧?

绿袍官员点点头,李尚书昨儿便将请柬分发到诸位同僚家中了,昏礼定在明日日入,明日不仅有灯会,还能看到朝官大婚呢。

明日?围坐的几人惊讶道,才回京升迁没多久,大礼怎的如此匆忙,李尚书就不怕引人多想,觉得是他李家是趁人仕途正盛而攀亲,拉拢新贵吗?

嗨,二人本就定了婚约,且那李姑娘还随未婚夫走了一趟陇右,听说还因此落了恶疾,若是再拖延下去,恐怕新郎就要落个负心的骂名了。

听说新舍人是家中独子,出身琅琊王氏,居越州,归京后王瑾晨的名声再次大震,几乎盖过了一年之内由青到紫进而拜相的傅游艺,身为独子,这娶妻成家可是头等大事,不等父母来主持吗?

这个倒是不知晓,也许新贵人的双亲提前收到消息已经到了神都呢,咱们都是外人哪能知晓人家宅中的事。

李宅与王宅同在修文坊,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但是媒人来往的次数与送礼的规格未曾减去半分,王宅大门前的桃符才挂了半个月便被摘下换成了更为喜庆的门牌,长安与万年预备的上元灯笼也被贴上了红色的剪纸,原本空荡的房间里挂满了红色帐帘,书桌旁多了一张红木梳妆台,王瑾晨命家奴将书桌抬到了外房,将书柜也一并搬去了,外房除了多了一张书桌还挪来了一张睡榻。

李轻舟将请柬送往亲朋住所之后大婚的消息很快就像一阵狂风一样在短时间内席卷了整个洛阳城,死而复生的人一归京便将时局扭转,让臭名昭著的丘神勣坐罪伏诛,恶贯满盈的周兴获罪流放,同时也将自己与酷吏共事同流合污的骂名洗净,如浴火重生。

在进士及第后越过青袍,又在短短一年之内连连升迁进入三省之一的凤阁成为五花判事之一的朝官,进而成为宰相的候选人,又有患难与共的高门嫡女为妻,王瑾晨便成为了此次赴京赶考举人们的向往。

隔绝内外朝的城楼上站着一个孤零零的身影,平地而起的明堂屹立在宫城红墙中间,诸殿阁与之相比皆黯然失色,妇人宽厚的玄袍上绣着日月与山川。

哒哒 一个红色的瘦弱声音登上城楼在妇人身后停下,躬身道:凤阁舍人王瑾晨见过圣人,圣人万福。

女皇背着双手眺望着城楼前的明堂,殿阁过道间频繁来往着一群为上元灯会做准备内臣与宫人,百官于寝区前止步,由内臣与宫人传达事宜。

你恨朕吗?

食君俸禄,为君尽忠,得赐爵禄,臣,王瑾晨再次叉手躬身,不敢。

是吗?

圣人不降臣欺君之君已是隆恩,至于宅中之事,臣没有理由向陛下邀赏。王瑾晨与之解释。

什么时候大礼?

明日,黄昏。王瑾晨再次行礼,所以请圣人恕臣上元不能陪王伴驾。

娶妻李氏...

是臣自愿,王瑾晨道,且她知道臣的私事,圣人请勿担忧。

你想要的赏赐,是兰陵萧氏家那个尚未出阁的嫡姑娘吧?

王瑾晨将合起的双手渐渐垂下,神情复杂,现在已经不是了。

女皇回过头,看着臣子眼里的神伤与悲凉,明白道:你心里藏着不舍,也藏着隐忧与惶恐,这一年里你所作的,朕都看在眼里,突然放下执着,这不是你的性子,突然作出改变的反常,总要有一个原因,朕不想拆穿你,也不会询问你原因。

多谢圣人体谅,臣感激不尽。

情之一字,说不明,道不清,想知道朕为何对你的情感没有做过任何疑惑吗?女皇问道。

圣人没有疑问,必是曾经耳闻或亲见过。王瑾晨回道。

不错。

朕十四岁入宫,成为太宗皇帝的才人,皇帝的长子当时的东宫太子只比朕小五岁,贞观十五年,一名太常乐人进入东宫,成为太子侍从,承宠于膝下,太子称其为称心,皇室注重颜面,太子因此遭人弹劾,储君失仪,太宗一怒之下赐死男宠,便是从此时开始,父子隔阂越来越深直至最后反目丢了储贰之位,称心死时,有人煽风点火太子在东宫的作为,这也并非罕闻与怪见,情感这种东西本就琢磨不透,深宫寒冷,君王未可雨露均沾,相互慰籍也是寻常之事,苦中作乐,总比孤寂长眠冷宫要好。

圣人为何要与臣说这个?王瑾晨不解道。

朕可以放你走。

王瑾晨抬起微低的视线望着女皇的背影,她不知道这是出自同为女子的怜悯,还是身为皇帝对臣下的试探,圣人以为...臣只是为了人而来吗?

人总有所求,朕在卿的眼里看不到对权力与名声的贪恋与欲望,卿孤身一人踏入神都,不就是因为门第观念而想改变出身获得与之匹配的身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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