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禄镇幻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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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独镇上一个痞子，就突然注意到了这个乞儿。

痞子出生的时候，阿爸在妓院女人的白肚皮上死了，阿妈含辛茹苦到了他三岁，一日去庙里算命，遇到一个先生，也不知着了什么魔性，竟不管不顾的随着而去，所以，痞子是吃百家饭长大的，百家的饭里有馊有苦，偶尔带点甜和荤腥，于是他长大了，性格里荤素不忌。

“李牧，你说也能变一些戏法，懂那么些经文，怎么不去为镇里那些富贵姥爷算命？”

痞子是在巷子的尽头看到的李牧，都说他顽劣不堪，街里坊友都颇为头疼，可唯独遇到李牧，他不由自主的收起来散漫的样子，总是秉着神，静悄悄的，怕惊动什么。

坐在巷角的李牧怀中抱着那破钵和半仙旗，端坐倒是四平八稳，他睁开眼看着这个痞子，说道：“为什么要去给那富贵姥爷算命呢？倒也无非是算他几房妻妾有无红杏出墙，还是算他那个几个儿子里功名几何？”

“你看，镇上有那个陈半仙，在路姥爷家里装模作样的算风水算功名，可我看模样身段都不如你哩！”

“哦？依你看，觉得我比他强？”

“因为我觉得你不一样！”痞子深吸了一口气，他模样黄瘦，身上到处是打伤，双眼却澄净的很。

李牧低头笑了几声，甩起了破袖子去伸手摸那怀中旗子，那块旗帜边角被撕的七零八落的，倒符合他浑身的气质，痞子瞧了眼，还记得有次他看到一个孩子尿在了那块破布上，可这人一点也没有生气，拿去河边泡到发白，奇怪的是那歪歪扭扭的字啊，好像变得些许规整了起来。

痞子不识字，但莫名觉得李牧不像是个江湖骗子，否则，他怎么最恨神神叨叨的骗子，在这里却提不起来半点恨意。

“喂！最近那陈半仙到处招摇撞骗，联合这路家人，骗光了好几家的祖产！偏偏这路姥爷家大业大，你若是有天地良心，那就管一管，若没有，倒也不用你插手，我自会揍他一顿。”边说，还挥了挥骨节突出的拳头，倒是有一股虎虎生风的意思在。

李牧起了身，用手挨了挨额头，回头笑道：

“你倒也没有说错，我比他确实高一点。”

痞子看李牧走了，没有搞明白他最后一句话的含义。

再一次见到痞子，是在路姥爷朱门外的石狮子上，血淋淋的。太阳刺刺的晒着，李牧走近，看着痞子肿胀的脸，痞子尽力睁开眼也望着他，咧开难看的笑容，说道：“我阴了那神棍一闷棍，告诫他不许再坑蒙拐骗，可我怎么也不知道这路姥爷家里能找到我藏身的地方，这半仙不会真有那仙术吧？”

“可我还是不信……”

“你说有这寻踪测命的本事，难道就不许得有一颗造化功德心，老天真的瞎了眼？”

痞子看不清李牧的表情，他有气无力道：“你说这三伏天还没过，怎个就如此阴冷，莫不是这太阳也失了心，老天爷蒙了眼不成？”

说罢，他一点力气也无了，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冷，眼皮耷拉着。

“我先睡一会，李牧你带我回家吧……”

阳光炽烈，像白幕重重的压下来，周旁道路上好似一直是空无一人，朱门古朴厚重未曾打开。这街上只有一个乞儿，背着一具残破的尸体一步一步的走着，身形飘忽，一个风来就可以吹散的样子，唯独那杆旗子，像定住了般，一刻不停地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