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知（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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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九知像是魂魄出窍似的，全然没了思绪。白鹿饮毕，也不怕生，慢慢走近过来。九知怔怔地伸出手，触及了鹿背却手指僵直，任凭光滑的绒毛停在指尖，她连如何轻抚都忘了。

等九知意识到这山上静得不同寻常时，已经晚了。倏然，周围刮来一阵狂风，她下意识后退数步，白鹿则转身往林间奔去。她猛得感知到，不远处异象涌动，似乎有一位不速之客闯了进来。九知还没想清楚自己得罪了哪路神族，一股席卷而来的法力就已将她击飞到数丈之外。

这一掌，至少是位上仙。

她挣扎着勉强站起，脑子里一片空白。这还是她第一次惹上麻烦。

林间狂风大作，茂密枝叶皆往两侧吹散，硬生让出一条无形之道。落叶婆娑间，有浮光身影缓缓从黑暗中淡出，一步步逼至跟前。来者仙气外显，毫不掩饰，她觉着有些透不过气。

可眼前仅仅是一位女童。她貌似八岁，银发及膝，素衣赤脚，坐于神鹿之上。肌肤如鹿般雪白，面容挡在了鹿角之后，霜色云团聚于身侧，影绰不可见。

“你不该碰我的鹿。”她语气里满是愠怒。

面对这位未曾谋面的神族，九知连尊称都没想好。先生说过，修为到达一定境界的前辈，无需动手便可威压四方。此时她正是感觉到了，那种法力被抽尽的无力感。

“上仙大人，我本无意为之……”九知斟酌着开口，想解释一二。

“碰我仙族神鹿者，惟有一死！”

话音刚落，刹时风卷云涌。白鹿一声鸣啼，云团间金光密布，一面镜子赫然浮空。九知看得不真切，只见镜内波光粼粼，女童一伸手，水镜缓缓落至掌心。

人镜合一，如神临境。巨大的光环笼罩在折月山上空，好似把整个酉墟的仙气都夺了过来。由强大法力凝聚成的金光闪若天雷，代替月光照亮了一切。霜色云团不断弥漫，女童与神鹿恍如在云顶之上。

九知第一次见此光景，震慑之余只能苦笑以对。她才修仙不过数百年，历劫都还未曾有，而眼前这位来者修为或许已经到了上神。如此可怖的法力差距，能救她的人，又正巧在迢迢千里外，这回已是命数算尽。

大限将至，如要问此生还有何问憾事，她可能还是会回答月亮吧。九知最后紧攥着月杪璎珞，僵在原地，连趋避都不去想了。

云团拥簇的女童一心杀她，等法阵成型后便毫不怜悯地抛出水镜。霎时金光乱作，斗转星移，镜中积聚的远古神力喷薄而出，化成一束光柱飞速击来。

九知早已闭上了眼，任凭自己吞没在滔滔不绝的光柱中。五感六识倏地被一片刺眼的茫白夺走，身体里流淌的法力也随着心跳停止了。高高在上的神族与膝下白鹿，便是她最后所看到的画面。

此后一夜至天明，折月山再无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