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倾酒(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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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且没有被噩梦缠身,入梦的是乔卿久,她在萧恕梦里,连着跳了整夜的舞。
平日里没什么机会仔细观察乔卿久,结果在梦里把她的颦笑记了个遍。
这觉睡得异常安稳,从两点多睡到将近十一点。
萧恕在床单上画了整片地图。
他对着床单发了半分钟呆,迅速的扯下来扔进洗衣机里,眼不见为净。
萧恕的卫生间干湿分离,外面是洗衣机运作,玻璃门中是水声淅沥。
冷水从头顶浇下来,把那些不该有的躁热慢慢熨平。
萧恕赤膊出浴室,单手用毛巾揉着自己的湿发,去勾放在桌上的手机。
看到消息的时候眸色一沉。
倾酒:[我做了早餐,在冰箱里,按我口味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特别客套的话,大意是:反正我做了,合适你吃,不合适随你处理。
乔卿久并不是心血来潮同萧恕示好。
她甚至没有在最开始给自己解决温饱问题的时候,想起隔壁还住了个人。
这个三明治的由来非常简单。
乔卿久买的吐司在昨天早上吃完了,冰箱里现在这袋厚切吐司的主人属于萧恕。
巷子口小卖铺老板昨天去喝喜酒提前闭店,导致她没能买到新的。
作为一个跳舞的,尤其是即将比赛的跳舞的,身材管控大过天。
平时在学校没办法,可周六周日是肯定会忌口的。
乔卿久站在冰箱前纠结片刻,取了萧恕的吐司。
吃人嘴软,秉承着这种想法,乔卿久贴心的在给自己做三明治的时候。
多带出了萧恕的那份。
事实证明了男女思路差异是非常悬殊的,公众号诚不欺乔卿久。
在萧恕看来,这就是份精致的爱心早餐。
两片面包夹火腿、半熟溏心煎蛋、生菜和西红柿,连酱料都没放。
按理说应当寡淡的令人窒息。
鬼知道萧恕是如何得出“乔卿久精心制作”结论的。
第十九章。
清狂汽车改装厂门口,蒋圣跟冯洲龙并排站着抽烟醒神。
烟雾散去,蒋圣的瞳孔放大。
“我特么的看错了?”蒋圣震惊之余大力去拍冯洲龙的肩膀,把冯洲龙吓得一激灵。
他没站稳,超前踉跄半步,回过头大骂,“蒋圣你他娘的脑子有病啊?”
蒋圣没反驳,手指向前方。
“你看见哥斯拉了啊。”冯洲龙骂骂咧咧的看过去,立马往后缩了半步,把刚才前挪的硬生生给平回来了。
萧恕正朝着门口走过来,俊朗的脸上……带着笑意。
不似平时那种懒散的似笑非笑,而是和煦的、如沐春风的笑容。
萧恕本就生了双含情眼,眼睛走向狭长,眼尾略扬。
平心而论的话,萧恕笑起来很好看。
就是他一笑,
在外人眼里比现实世界里出现哥斯拉大战奥特曼还吓人。
你能想象到冷酷无情,人狠话不多的社会大哥,笑起来的样子吗?
冯洲龙没见过,看蒋圣现在眼神呆滞的模样。
他判断,蒋圣认识萧恕十来年,估摸着也多半是没见过。
有且只有读不出人类表情的阿柴敢摇着尾巴凑上前去,绕着萧恕的裤脚来回打转。
“你俩中邪了?”萧恕走近,不解道。
蒋圣、冯洲龙:“……”
胡同里路窄,车开不进去,得停在胡同口左拐几百米的停车场里。
而清狂就在一中对面那条街,四舍五入还比去停车场还要近上百来米。
萧恕有车之后都是停在清狂这边的,反正白天他不在赛道就窝在清狂,不耽误用车。
“唉。”蒋圣挠挠头,大着胆子问,“恕哥你遇上喜事了吧。”
萧恕半回眸,睨蒋圣,狐疑不决道,“很明显?”
听听,人能说出这话?
要不是打不过萧恕,蒋圣跟冯洲龙可能早拿着镜子上去按头比划了。
您笑的人设都快崩了,还好意思问明显不明显!
****
人生就是大起大落,周日的早餐仿佛是乔卿久短暂的发了那么一下善心。
之后是工作日,因为萧恕的睡眠时间,上午不练车,都是晚上赛道空置下来时候夜跑。
连着两三天他跟乔卿久都因为作息相错没再撞见过。
萧恕倒是每天都去冰箱里瞅一圈,结果是,他想太多。
第三天深夜,萧恕在自己屋门口看见一个半敞口的纸壳箱子。
互联网时代,是人就会网购,萧恕不例外,可他的快递地址都写清狂。
没有送到西四胡同八号院的,要么这箱子是有人私自寄了没通知萧恕,要么是乔卿久的快递。
如果是前者,从外面取回的箱子不会被拆开,那只能是后者。
实锤完毕,萧恕垂眼。
他的洁癖说重不重,说轻不轻,没鸡毛到出去吃饭坐不下去。
但起码在手上是很在乎的。
檐下无灯,唯月光把能笼到的地方打的通明,看不清箱子里是什么东西。
萧恕从兜里摸出张纸巾,裹在右手上,捏着箱子一边想把箱子拽起来。
有点儿沉,单边拎法使得箱子侧倾,萧恕动作很快。
拎箱、进门、开灯,一气呵成。
灯光把箱子里的东西照亮。
满满一大箱,都是柠檬糖,最上面还附了个[真心话贺卡]。
牛逼的带了自家淘宝店的名称跟微店二维码。
打印字体:
【据说亲亲对我的味道很中意,想拥有我的话,来这里为我赎身啊。——乔卿久】
酸掉牙了,怎么除了署名外的其他话,估计都不是乔卿久写的。
连留言都敷衍了事,让商家看着搞。
“……”萧恕瞅着这箱子糖,差点儿让隔壁那位气笑了。
乔卿久根本不掩饰自己的意图:我根本就不是忘了发链接,我就是懒得聊天讲话,你觉得糖好吃,我给你买一箱,没事别烦老子。
“行,你厉害。”萧恕把糖扔到地上,不忿的踹了脚踢到墙边。
没过多久那箱被冷落的糖又回到了地板正中央,萧恕坐在床上,双手合拢,耷拉眼皮沉思。
柠檬味极浓,从唇齿间溢出来,舌尖顶着糖从左腮移到右腮。
萧恕在屏幕上敲好字。
shu.:[谢了。]
他捧着手机等了半天,期间玩了两局极品飞车,才在十二点四十得到回复。
倾酒:[不谢。]
哪怕多打两个字,萧恕估计自己都不会咄咄逼人。
shu.:[……你打两个字用了一个多点?]
倾酒:[我们好好学习的,做卷子时候从来不看手机。]
乔卿久的解释合情合理,萧恕真的无言以对。
shu.:[对不起,打扰了。]
倾酒:[没事,我准备睡了,晚安。]
shu.:[晚安。]
作息逆的时间长了,萧恕差点儿忘记,乔卿久是个正常的高中生。
课业繁重,有大把作业跟卷子,或许她还有很多时间是用在练舞上了。
熬到凌晨不是在刷手机玩,而是在实打实的学习。
萧恕以己度人了。
因为诸多乱七八糟的原因,已经十八岁的萧恕,现在本应该跟乔卿久一样读高一。
他们原本要走同样的路,唯一的任务是学习。
萧恕离经叛道,脱离正轨,但他终将回去。
已经不能让天上化成星注视着他的那个人,再失望了。
当夜,萧如心的供品盘里多了把柠檬糖,仔细的堆成了座小山。
****
世事多繁碌,没有空隙去多想同住人,萧恕再见到乔卿久,是比赛后的清晨。
他喜好玩车,萧驰也支持他买车。
但用在赛道上的始终是那辆阿斯顿马丁 dbs superleggera。
这款车没有尾翼,甚至低调的不像是赛道跑车,但却在前端加了风刃,引擎盖里内置隐藏的气动装置。
加速后车前端似是劈开风的利刃,萧恕驾车领先冲破终点,
这是萧恕首战,即捧冠军杯,被蒋圣、冯洲龙还有车队里的几个朋友敲竹杠。
平均年龄二十出头的一群人,比赛过后彻底放松,嗨起来大有天地管不住我的气势。
喝到大半夜后又去包夜k歌。
左边麦霸冯洲龙握着话筒,操蹩脚的粤语唱励志歌曲《红日》。
“命运就算颠沛流离,命运就算曲折离奇,命运就算恐吓着你,做人没趣味……”
右边是队友鲁花生,含泪阐述梦想,“小时候看香港电影,男主飙车特别帅,导致我从小就怀揣有一个赛车梦……嗝。”
鬼哭狼嚎、互不搭调,偏偏在这种场合里显得非常正常。
蒋圣拎着瓶从左聊到右,跟谁都能侃上几句,“鲁花生,你真想多了,男主帅不是因为他开车,而是因为他脸本来就帅。”
喝的名字都记颠倒了,损人的逻辑居然还能跟上。
萧恕老奶奶都不服,只服蒋圣。
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从顶棚跃下,落在萧恕古井无波的深邃眼眸里。
他松散的窝在沙发角落,手臂搭在靠背上,瘦长的手指握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
像是在等什么消息,又像是在思衬发消息。
有人过来敬酒时萧恕也会饮尽,但完全不参与智障活动。
虽不合群,可面子是给足了。
萧恕性子冷淡,为人桀骜,行事放|荡不羁,加上刚进队晚还不足半年,看不惯他的人肯定有。
同性相斥,还不算少数。
赛车烧钱,能玩得起的家境个顶个的不错,谁也不是省油的灯。
但雄性生物的本能是慕强,几个队友都没在赛前对萧恕做什么,统统压着火想等萧恕比赛成绩出来对他冷嘲热讽。
现在没了资格,闷酒杯杯下肚,蔫成了白菜,自己凑了桌麻将,小赌怡情,打的不亦乐乎。
萧恕把微信通讯录从头到尾的划了一次,惊觉自己并非想跟人分享喜悦。
而是想跟某个人说,自己最近在做些什么。
若是单纯想要分享,那萧恕大可发朋友圈炫耀。
之前实验附中以迟辰为首的中二少年跟陈毅那张八卦的嘴,明天整个一中跟实验附中都能知道自己拿了赛车冠军这件事。
可萧恕不喜欢,他自诩生性凉薄,懒得同陌生人搭话,更不喜欢变成他人口里讨论的话题。
指尖在某个名字上顿停了半分钟,萧恕点开乔卿久的微信头像。
最顶上赫然是一行“对方正在输入中……”
萧恕盯着那行字,轻阖眸,再睁开,还是“正在输入中…”
他的确没喝多,乔卿久在打字。
萧恕不知道是自己点开前她就在打,还是巧合。
反正乔卿久没让他等太久。
倾酒:[你要不要吃卤肉饭啊?]
快到十二点了。
萧恕挑眉,敲字回她。
shu.:[饿了?]
shu.:[要我帮你点宵夜吗?]
乔卿久非常想问,自己是怎么在萧恕心里变成了。
吃饭选不出吃什么的人,她是有选择困难症,可有那么严重吗?
她还真误会萧恕了,萧恕以为的是,乔卿久饿到现在这个点儿,都没选出应该吃什么,实在扛不住才进行场外求助的。
倾酒:[我没有选择困难。]
shu.:[你再说一次,你对天发誓]
倾酒:[我选择困难没那么困难。]
shu.:[你自己信吗?]
乔卿久内心是崩溃的,天地可鉴,她不过是因为今天舞团放假,心血来潮的买了菜想做饭。
结果从前跟母亲同住久了,习惯成自然,买东西买成了双份。
很明显乔卿久的时间不允许她在一星期里做两次饭,她也真没那么多闲心,于是想起了隔壁屋“不常回家的人”,这才随口一问。
乔卿久愤怒的打字
萧恕的消息跟她几乎是同时发出来,萧恕先发,乔卿久在后。
shu.:[哥哥错了,你真没有。]
倾酒:[我只是是在做卤肉饭,想问要不要帮你带出一份来,不吃算了!]
发消息的前后顺序在这一刻就显得至关重要。
抵是真气急了,打字都带着那么点儿傲娇,萧恕勾唇,温柔的笑了笑。
shu.:[我吃,谢谢。]
倾酒:[语音]
包房里嘈杂,萧恕把无线耳机塞进耳朵里,音量调到最高。
女孩子的声音甜润,光是听着就能想象出人气的两腮鼓起的模样。
“那你吃圆葱吗、吃香菇吗、吃不吃肥肉、五花肉皮呢……是喜欢甜口的还是咸口的呀。”
开始讲的话的时候还挺凶的,后来说多了,就变成了自己最常用的口气,软的不行,尾音绵长,令人暇生旎念。
二十秒不到的语音消息,萧恕反反复复的听了好几次。
他非常违心的忘记了自己不喜甜的习惯。
shu.:[我都吃,甜口咸口我不挑剔。]
倾酒:[好。]
萧恕再一次点开了乔卿久的那条语音消息。
他忘记了说自己第一场赛车比赛的成绩很好,忘记了刚才的纠结。
人这类生物太奇怪,好像需要很多物质、很多爱才能走下去。
却又在某个瞬间能因为不起眼的小事而感受到很多东西。
萧恕的世界里有轰鸣机械引擎、狂跳不止的脉搏、有灯红酒绿、笙歌不断。
多数人觉得该肾上腺素飙升的时机里,萧恕皆不为所动,冷眼旁观。
他的心现在跳的很快,比环山公路上因速度过猛,在栏挡前车体侧倾时还要快。
几百天的时间仓皇流过,忽然有人在午夜问他,你要吃我做的东西吗?
“大龙、大龙!”蒋圣从左又喝到了右,勾着冯洲龙的肩膀把人从唱歌的位子上薅下来。
蒋圣对着冯洲龙挤眉弄眼,小声嘀咕,“大龙你快看恕哥!”
冯洲龙还没唱尽兴,“我恕哥啥时候都帅,还用看?”
他刚说完就打了脸。
萧恕依然窝在最角落的沙发卡座里没动弹,指尖多了根烟。
戴着耳机好整以暇的吞吐着云雾,隔着层寡薄的雾气,冯洲龙看见萧恕的唇线明显上扬,眼尾也轻挑。
“……”冯洲龙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肩膀的撞蒋圣的问,“是我喝多上头,瞎了?”
蒋圣摇摇头,怔怔然道,“你也看到了是吧?我也看到了。”
“草?”两人异口同声。
萧如心走了快两年,她走后,萧恕就没真心的笑过了,多数时候都是出于礼貌的敷衍笑。
讥笑跟嘲笑倒是真心,不过那种真算不上是再笑。
蒋圣掰着手指算日子,“上次恕哥笑是27号,今天3号,卧槽,一周笑两次,这是有情况啊。”
冯洲龙神色凝重的点头,“你是他发小,你去问问。”
蒋圣后退一步,并伸手推了冯洲龙一把,“我们太熟了,他肯定会对我下死手,能对你客气点儿,你去!”
“别想坑你爹。”冯洲龙转身跟蒋圣扭打在一起。
结局是冯洲龙胜,蒋圣被迫去问。
“有事?”萧恕的耳机还没摘,见蒋圣面部表情凝重的立在自己面前,沉声问。
蒋圣点头,萧恕摘了一边,“那你说。”
“冯洲龙让我问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蒋圣语速飞快,吐溜完长句。
背对着两人正在装路人的偷听的冯洲龙:“……”
萧恕掀眼皮,他本来就是半躺在沙发卡座里,神色懒散,唇角的笑意早淡下来。
闻言忽然挺直脊背坐正,大大咧咧跨放的长腿翘起二郎腿。
萧恕指尖开合打火机盖子,足足顿了半分钟,才抬眸冷声问,“到底是哪个傻子看出来的?”
蒋圣、冯洲龙:???恕哥,你说我们傻可以,是事实。那你这话,到底是否认、还是肯定、还是双重否认等于肯定啊哥。
萧恕只没头没尾的答了这一句,就起身说自己去放水出门了。
剩下两个九年义务教育浑浑噩噩结束后,就没整了八经读过半天书的辍学少年扒拉手指。
甚至开启了百度跟知乎提问模式。
很遗憾,热心学霸跟精英人士,从来不在后半夜上网冲浪答疑解惑。
所以直到萧恕结账,众人散伙,蒋圣还在伙同冯洲龙纠结。
今夜无眠,两个惨兮兮喝的半醉的少年。
推算了整夜:“我恕哥的意思,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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