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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往今来,状元绝大多数都会去翰林院成为一名修撰,沉淀几年后才会被予以重任,前往其他地方任职。

翰林院学士都已经偷偷修整好衣冠,准备出列接收今年的新人了,哪知道接下来的旨意却让他大吃一惊,险些没拿稳手中的笏板。

非贤罔乂,得士则昌。谢昭温文性禀,聪慧机敏,克肖父风,今封从六品侍御史,锡之敕命

什么,侍御史?!

不是应该是翰林院修撰吗?怎么会是御史台侍御史?!

状元不都是应该去翰林院的吗?哪怕不去翰林院,可是怎么会去御史台?

满朝的官员一时都没忍住满脸震惊,不可思议地向上头瞧去。

只可惜他们没等到任何来自于天子的回复。他端坐于朝堂之上,冷静又沉默地看着下方所有人,无声给出自己的答案。

是的,这封旨意并没有写错,谢昭的确是被派去御史台了。

御史大夫窦舜勉强收敛住自己的惊讶之色。

他手持笏板从队列中站出,恭敬地跪倒在了地上:谨遵圣上旨意。

不止文武百官很震惊,谢昭本人也有些懵。

不过他这人有个优点就是不钻牛角尖,既然想不明白,那干脆就别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往好了想,御史台未必不是个好地方。

谢昭的祖父谢晖就曾与他笑谈,说过御史台的官员性格耿直者居多,相处起来没别的地方那么累人。

这么一想,谢昭也就坦然地接受了这个奇怪的册封。

除了谢昭的去处有些奇怪,这一年的榜眼探花和其他进士都还是一如往常去往了翰林院。

册封完就是游街活动了历来的状元在金榜题名后都要带领其他进士游街庆祝。

陈福把圣旨递给谢昭,笑弯了双眼:恭喜谢公子不,现在是要说恭喜谢大人了。

时隔十五年后,这朝堂在继谢延后,终于又迎来了一位谢大人。

谢昭接过圣旨,谢过圣上。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他领着其他进士们转身离开大殿,前往午门那里是游街开始的地方。

谢昭衣摆生风,从左右两侧的百官队列中穿行而出。

在经过成王的时候,也不知有意无意,他轻抬眼皮,眸光漫不经心地从成王身上一掠而过。这一眼什么情感都没有,没有好奇,也没有喜恶,澄澈干净,仿佛什么都放入眼中。

教人觉得他只是看见了一粒灰尘,或只是一只爬虫。

谢昭很快消失在视线中。

成王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眼底隐有郁色。可很快,这郁色又消失,汇出几分盎然趣味来。

他怒极反笑,自言自语:有意思。仿佛自我肯定一般,他站直了身子,舌尖抵了抵上颚,又重复一遍:真有意思啊,谢昭。

午门处早有小吏准备好了马匹,已经静候谢昭等人许久。

那小吏指了指面前的高头大马,笑:您终于来了,谢大人。

于是谢昭翻身上了那枣红色的骏马,扬眉一笑:那就开始游街吧。

这一笑当真是粲然生辉,说不出的意气风发。

□□的骏马金鞍朱鬃,前后是欢呼拥挤的人群,旗手和鼓手在前头挤开道路,耳畔尽是人潮的欢呼声和礼炮声。

谢昭骑在马上,眉眼飞扬,笑容恣意,这一日阳光灿烂,却不及他光彩摄人。

状元游街不是第一回 ,可是这么年轻俊美的状元来游街却是第一回。

京城的百姓们原本只是想凑个热闹,可是瞧了这状元郎,却不由自发询问起身边人:这位状元郎姓甚名谁?今年年岁多少?

一问之下不由更加惊讶:原来这叫做谢昭的状元郎今年不过十九,竟还未及冠!而且,他还是当朝第一个连中三元者!

所谓天纵英才,不过如此!

这一日谢府外的敲锣打鼓声直到傍晚才停息。

秉文激动得脸上都泛起了红晕,他亮眼亮晶晶的,声音难掩兴奋:公子,您今天也实在是太风光了吧!他笃定:今日过后,你在京城就会家喻户晓了。

风光是真风光,累也是真的累。

谢昭喝了口水,抹去额角的汗水,咬牙切齿:今日游街,周围人都挤作一团,朝我涌来有人摸我衣摆就算了,竟然还有人打算偷偷拽下我的靴子!

谢昭早先也不会料到居然还有人会做这种事。

事出突然,幸好他反应快,及时将脚稳在马镫中,这才免于当众出丑。

秉文听了一愣,接着噗嗤笑出声来:或许是状元的靴子也是带着才气的?他越想越好笑,笑得停不下来:那人是打算偷了您的靴子,回去自己穿吗?

谢昭把茶杯重重放在桌上,恨恨道:鬼知道是哪里来的奇葩人物!

谢昭这边喜气洋洋风光无限,只可惜他的邻居却跟着受了一天锣鼓喧哗的吵闹。

傅陵放下笔,看着一字未写的纸张,半晌未语。

外头的喇叭鞭炮声绵绵不绝,刺耳纷扰,搅得人满心的郁气。

他揉了揉被吵得难受的太阳穴,冰雪般的面容露出几分疲倦来。

许久之后,傅陵才叹了口气,声音冷淡:聒噪。

这位新邻居,真烦人啊。

第4章 初见

傅陵身子不好,平日喜静,最受不了喧哗。往日他们住在这一隅,虽然门庭冷落,但是倒也落得清静。

侍从齐阑瞧见傅陵苍白的面孔和紧抿的嘴唇,心中担忧,一气之下不由骂道:天杀的谢家人!

傅陵冷冷看他一眼:闭嘴!

见齐阑满脸不服气,他蹙眉:都来大峪十年了,你还不懂得祸从口出的道理?

他们已经是北燕的弃子了,不谨言慎行,真要出了什么事情,北燕会来救?

傅陵可不觉得自己那位冷心冷清的父亲会这么好心。

齐阑也知道这个道理,他只是气不过。

不想让殿下为自己动怒,齐阑不再多说,但心底却对隔壁那位新搬来的谢御史没半分好感。

齐阑讨厌谢昭是有理由的。

北燕和大峪原先是由一个国家分裂而来,虽是同根生,但北燕和大峪却没有半分要与对方好好相处的心思,几百年来大小摩擦不断,边境冲突从来没有停止过。

原本双方有输有赢,实力半斤八两,两国的关系倒也勉勉强强处于同一水平。奈何二十多年前谢延横空出世,硬生生打破了这个平衡。

在那场旷日奇战中,向来骁勇善战的北燕被谢延逼得节节败退。纵然后来谢延去世了,继承了谢家军的廖原也够北燕吃不消了,十年前甚至被迫割地偿款,还送了一个皇子来京城做质子。

这位倒霉的被送来的质子,就是傅陵。

齐阑作为傅陵的贴身侍卫,那时候也跟着来了大峪。这些年来,主仆两人虽然不愁吃喝,可是明里暗里受的委屈还真不少。

就拿这住处来说,小就不说了,还有那劳什子的运道不佳的传言,这大峪没有官吏愿意住进来,就把傅陵丢在了这里,摆明了就是欺负他身为质子不能多言。

好吧,住就住了,齐阑想着他和殿下都已经到这般境地,如今能活着就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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