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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见霍无咎一门心思垂眼吃饭,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似的。

也是,自己自从把霍无咎娶进门,就一直跟他相安无事,半点出格的事都没做过。想来霍无咎心里也有数,知道自己跟他的关系,和跟顾长筠他们的关系不一样。

虽说他和顾长筠他们的关系也极清白就对了。

这么想着,江随舟也算放下了心,瞧着时辰差不多,便起了身,径自到礼部接着摸鱼去了。

唯独剩下个孟潜山,一脸愁容地看着霍无咎。

他总算知道,什么叫皇上不急太监急了。

这男人,上半身与下半身果真是分来来算的。就像王爷,昨日还对自己那般深情诚恳地说,他对霍夫人何等深情,深情到连糟蹋他都不忍心,今天就当着霍夫人的面,要去旁的妾室房里。

孟潜山发愁地看着神色冷漠,一副漫不经心模样的霍夫人。

多少劝劝夫人吧?虽说夫人如今也还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但总归不好让王爷在他心里留下个花心的坏印象。

斟酌片刻之后,他出了房门,寻来了个侍女,让她把王爷的命令递到顾夫人房里,自己又折回来,在霍无咎面前站定了。

顾夫人进府早,主儿您也是知道。他脸上堆着笑,小心翼翼地说。

这声主儿已是孟潜山极给霍无咎面子的称呼了。平日里,都是后院里那些伺候妾室的下人称呼自家妾室的。他这种王爷身侧的大公公,自然不会这般纡尊降贵。

霍无咎掀了掀眼皮,看了孟潜山一眼。

就见孟潜山面上堆着讨好的笑,劝慰道:顾夫人性子娇贵一些,几日见不着王爷便要闹腾。王爷不耐烦他这样,就是怕他闹,也不见得真多宠爱那位夫人。

霍无咎皱了皱眉。

他对自己说这些干什么?靖王要去干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

这话说得,好像他是个争宠的后宅妇人似的。

就听孟潜山絮絮叨叨地接着说:况且,那位顾夫人也不是个讲理的。虽说王爷日日将您护在院子里,也不一定挡得住那位争风吃醋,来找您的不痛快,是吧?王爷在那儿过一夜,也全是为了您好

霍无咎听他扯这些闲话,只觉得聒噪,正要让他闭嘴,却猝不及防地听到了过夜二字。

昨天夜里他乍然看见的场景,又在他面前浮现了片刻。

他想起了那人盈润纤细的腰腹,以及他羞怒之时泛起薄红的耳朵,以及那日隔着门扇,他低声地、轻缓地说他心悦自己已久时,清润磁性的嗓音。

那样一个男人,同男人一起过夜时,会是怎样一番模样?

他一愣。

在想些什么!

那番想法来得很突然,让他回过神后才惊觉猝不及防,进而便难免有点烦。

他抬眼,冷冷看了孟潜山一眼。

只一个眼神,吓得孟潜山喉头一哽,立马闭上了嘴。

他胆战心惊地看着霍无咎。

霍无咎抬眼看着他,虽是自下而上的仰视,那阴鸷的眼神却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跪倒在他面前。

霍无咎顿了顿。

他同个脑子缺根弦的太监较什么劲啊。

他收回了目光。

他如今虽是江随舟名义上的妾室,但对他而言,不过是换个地方坐牢罢了。他既不会在南景的天牢中被打断脊梁,自然也不会在这种地方被磋磨同化。

自然,他也不至于因着这样的事,跟个太监凶神恶煞。

这么想着,霍无咎抬眼,看向孟潜山。

滚出去。他说。

并不见半点和缓,反而更添了几分凶劲儿。

第19章

江随舟这天夜里再到顾长筠房中时,不出预料,卧房中仍旧是顾长筠和徐渡两人。

桌上已经布好了饭菜,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留下。

见着江随舟进来,二人对他行了礼,顾长筠便替他倒上了茶。

江随舟在上首坐下。

主上今日一早说要来,属下便专门让人做了道松鼠鳜鱼。顾长筠笑着一边说,一边将那盘鱼挪到了江随舟的面前。

主上尝尝?

江随舟不免有些疑惑。

自己原本就不爱吃甜,尤其是这等酸甜的江南菜。来了江南几日,他房中的饭桌上,也向来是北方菜居多。

难道原主爱吃甜食?

他有些狐疑地看向顾长筠,就见顾长筠挑了挑眉毛,面上露出了几分诧异。

主上不吃吗?

江随舟没有作声,伸筷从那盘鱼上夹走了一块。

鱼肉入口,一片甜香,腻得江随舟的眉头不由自主地便要皱起。

他筷下顿了顿。

虽说如今靖王身上的魂魄是他,但身体结构却仍是靖王的。能影响人饮食喜好的,除了经历,就是味蕾了。他原本就天生不爱吃甜,没什么心理障碍,那么他的身体对这筷鱼做出的反应,定然是来源于身体本身。

原主亦不爱吃甜,顾长筠的这个举动,分明是在试他。

江随舟咀嚼了几下,淡淡看向了顾长筠。

就见顾长筠面上露出了几分淡笑,似是疑虑打消之后的如释重负。

江随舟没有言语,只冷冷看着他,目光中带着两分审视和警告。

顾长筠立马便觉察到了,微微眨了眨眼,笑眯眯地道:果然,主上还是不爱吃甜。只是可惜了这道江南名菜,三年都入不得王爷的眼。

江随舟却缓缓放下筷子。

你胆子很大。他垂眼看着桌面,淡淡说道。

顾长筠看着他,一时没有说话。

江随舟问道:可试出了你想要的结果?

顾长筠顿了顿,继而轻轻笑出了声。

主上这说的哪里话?属下不过是瞧着这几日府上运来的鳜鱼新鲜,想让他们做与主上尝尝罢了。

江随舟的指节缓缓在桌面上一下一下地扣。

若是了解他的人在这儿,一定能看出,这是他看穿了对方的谎言,思考对策时习惯性的动作。

江随舟知道,他们是看出自己不是原主了。

他有过心理准备。毕竟这二人,是原主颇为信任的幕僚,不说朝夕相处,也定然知根知底。而这两人既能被原主纳入麾下,便绝不可能是等闲之辈,想要糊弄住他们,本就是一件很难的事。

但他没想到,在见第二面时,对方就开始试探他了。

这证明,从他们见第一面开始,这两人就觉察到了他与原主的不同。

指节和木制桌面一下一下地碰撞,声音轻缓,在安静一片的室内荡开。

就在这时,一直候在一侧的徐渡开口了。

主上恕罪,长筠不过是有些淘气罢了。他站起身来。

江随舟看向他,就见徐渡冲着他深深行了一礼。

但是,主上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他对主上的忠诚都天地可鉴。

这就是在表忠心了。

江随舟知道,他是在告诉他,无论他如今变成了谁,只要仍旧是他们的主子,他们都会忠于他。

他垂下眼,喝了口茶,将满口的甜腻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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