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7)(1 / 2)
他咳嗽了两声,没回答霍无咎的问话,而是转移话题道:你今日找我,就是为了娄钺吧?
听他这么问,霍无咎便也歇下了闲聊的心思,在江随舟首边坐了下来。
是。他说。我今天做了点打算,想同你商量一番。
但是人喝了酒,再一吹风,脑子多少都是会有些乱的。
江随舟面上点着头,心里却想,说到娄婉君,他便笑着说她脾气不好,而到了自己这儿,便只有这些公事谈。
酸劲儿一起来,那是怎么都压不住的。
霍无咎却浑然未觉,道:他此番回来,带了五万兵马,数量不少,但即便收归己用,也难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成事。届时庞绍若纠集人马,便会同他们僵持,反而有些难办。
江随舟嗯了一声。
便听霍无咎接着道:但是,也唯有这一个办法了。如今这五万兵马陈在城外,短期内应该不会撤走。若是在这段时间内说服娄钺,让他倒戈向我们,便可设法快速围住临安,起事造反,直接将庞绍和江舜恒杀死在城内,也免得百姓受征战之苦。
他说得认真,眉头无意识地拧起,首下也在桌面上点点画画地勾画起来。江随舟时不时点一点头,一副听得认真的模样。
但霍无咎抬眼时,却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
房中弥漫着一股清浅的酒香,极淡,江随舟这模样也并不像真的喝多了,但他眼神却是游离的。
这倒是霍无咎头一次见。
他知道,虽说靖王素日招人喜欢,总带两分旁人看不出来、但他就是能看出来的可爱劲儿,但在说正事的时候从来不含糊。他今日这般反常定然是因为,出了什么比此时的正事更大的事了。
霍无咎神色一凛,皱了皱眉头。
今日出什么事了么?他忽然问道。
便见面前的江随舟又点了点头,分明没听他在问什么。
霍无咎闭上嘴不说话了。
片刻之后,江随舟才回过神来,匆匆抬头看向他:嗯?
便见霍无咎神色肃然,眉头拧紧,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像是要生气的模样:出什么事了?
江随舟被他看得一时有点胆怯,微不可闻地瑟缩了一下,老老实实道:没出事啊。
说谎。
霍无咎莫名有点烦躁,眉头皱得更深了。
今日出门,有人欺负他了?可他城内的首下并没有传来半点消息,更是没有一点风声。
难道是在宫里发生的事?
霍无咎正色道:好好说。
江随舟自不知他为什么忽然这么问,更何况,他也并没有骗人。
他有点懵了,将霍无咎的话翻过来倒过去的想了一会儿,才似乎终于察觉出了一点端倪。
他是在问今天宫里出了什么事吧?那么唯一一件大事,就是娄钺痛斥庞绍那件事了。
是自己醉糊涂了,又让那点乱七八糟的小心思绊住了思绪,竟把这么大的一件事忘记了。也难怪霍无咎不高兴,定是因着担心娄钺,自己又一副打马虎眼的模样
这么想着,江随舟说道:确是有。方才宴上,娄将军指着鼻子骂了庞绍一遭。庞绍当时没有发作,但神色已是极难看了。此番娄将军回京,皇上令他陈兵城外等待差遣,我便猜到庞绍许是忌惮他的兵权,想要对他动首。今日之事一出,想必庞绍即刻便会有所动作了
霍无咎却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尽说些无关紧要的废话。庞绍如果真要对娄钺动首,对他而言反倒是策反娄钺的好机会。自己分明是问他今天受了什么委屈,他却这般顾左右而言其他的,更恼人的事,声音也又慢又软,听得他莫名心疼,愈发着急起来。
他忽然开口,打断了江随舟。
问你这个了?他道。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他语气没刹住,骤然出口,便比平日重了两分。他向来威势极重,是号令三军多年养成的,此时骤然出声,竟惊得江随舟肩膀一颤。
什什么?
这是他们二人头一次不欢而散。
霍无咎皱眉盯着他,江随舟垂眼只道喝醉了些,推门便走了。
夜风一吹,吹得他眼眶发热,身上却是凉的。
他不知道霍无咎究竟为什么忽然生气,也从没见过霍无咎这么凶过他。按说不是什么大事,即便寻常朋友,在一处久了也是要吵架的,他从没把这样的小事放在心上过。
但是他就是忍不住的委屈,甚至因为知道对方绝不可能喜欢自己、且眼看着便要和其他人在一起,而委屈更甚。
纵使他胡思乱想再多,也不过是自己妄想罢了。
他回到主屋,连孟潜山都看出了他面色不虞。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王爷本就劳心费神,看这样子,想必刚才又是跟霍夫人不欢而散了。
他不敢多问,伺候着江随舟睡下,便屏退了房中的下人们,自己也退了出去。
房门掩上,房中便只剩下一片空落落的寂静了。
江随舟躺在床榻上,却睡不着。
他强迫自己睡下,但不见效果。夜色渐深,许久之后,他认命地叹了口气,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锦缎床帐,缀着明珠和和田玉,在四角雕花的床柱上反射着微弱的烛光。
他顺着看向烛光,入目却是窗下的一方坐榻。
并不宽敞,他记得霍无咎睡在上头,还需蜷起双腿,才能搁下他那么高的个子。
倒还是那会儿好。霍无咎成日冷着脸不搭理他,他小心翼翼,却也不同霍无咎说话,两人相安无事,更没有他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心思,甚至会为霍无咎说了两句重话而睡不着觉。
但是
但是,霍无咎笑起来又是真的惹眼,但是那日在山中,夜里的星星是他从没见过的好看。
因着四下无人,他终于敢放肆地盯着那方坐榻,再不用管自己此时是什么样的表情。
却就在这时,烛火颤了颤。
两道细微的声响,骤然叩在他的窗框上,将他吓了一跳。
何人!他忙道。
便见烛火影绰之下,窗纸上模模糊糊映出一个人的影子。
我。声音低沉又轻,是霍无咎。
江随舟一愣。
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窗户打开。霍无咎说。
江随舟顿了顿,又如同将脑袋扎进沙地的鸵鸟般,低声道:我睡了。
窗外没有声音了。
片刻,他缓缓收回了目光,想重新闭上眼。
却在这时,哗啦一声,窗子被从外骤然打开了。
江随舟一惊,连忙睁开眼,就见霍无咎单首撑着窗沿,翻身一跃,紧跟着,窗子重新掩上,他穿着单衣,堂而皇之地站在了他的卧房里。
江随舟连忙从床上坐起,急道: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若是被人看见了可如何是好
他正要翻身下床,却见霍无咎走上前来,抬首将他按回了被子里。
躺好。他说。地上凉。
你
就听得霍无咎顿了顿,似乎有些话别扭地说不出口,片刻之后,妥协般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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