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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会儿,他怀里抱着江随舟,二人之间不过隔着几件单薄的衣衫罢了。
温热的体温和起伏的呼吸,源源不断地传递给他,便让霍无咎觉得,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也没那么难缠,更不必拿来让江随舟烦心。
就是有点琐碎。他说。别的没什么。
江随舟只觉是他嘴硬。
他正要抬头去看霍无咎,霍无咎却像察觉到了他的动机一般,一抬手便将他按回了自己怀里,抱得严严实实的。
怎么,还信不过我?霍无咎问道。
江随舟道:不是,只不过他们总有些不好对付,你又是北梁的人
听他这么一说,霍无咎心下警铃大作。
江随舟这话的意思,十有八九就是想帮他处理了。
真是才刚受伤没两天,就管这些乱七八糟的闲事干什么?
霍无咎一口回绝。
没事儿。他说。即便是南景旧臣,也不过是群读书人罢了。我留着他们的命,就是因为对付得了他们。
江随舟忙道:你可不能乱杀人。
霍无咎啧了一声。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他垂眼问道。
江随舟闷闷地笑了起来。
自然不是。他说。只是他们那些读书人,情急之下说话都会难听些,我怕你一时同他们计较。
霍无咎在他脸上轻轻捏了一下。
那你放心。他说。我还怕失手杀了人,回来不好跟你交代呢。
说到这儿,他低下头去,嘴唇轻轻碰了碰江随舟的发际。
反正,你别担心了,只管好好养伤。他说。我能把这地方打下来,难道就管不好了?若是管不好,再打一遍就行了。
他后头半句分明是轻飘飘的玩笑话,江随舟笑了起来。
好了,知道你会打仗了。他说。
二人零零碎碎的,你一言我一语,夜色便渐渐深了下去。江随舟喝了药本就易乏,说着话,便渐渐又困了起来。
霍无咎敏锐地觉察到了。
他也没说,只渐渐放轻了说话的声音。片刻之后,均匀细微的呼吸声,便从他怀里传了出来。
霍无咎小心翼翼地低下头去,入目的便是江随舟的睡颜。
他静静靠在自己怀里,睡得很踏实。
这一认识,让霍无咎整颗心都麻麻的,有点痒,酥得一塌糊涂。
这是他这二十余年生命中,所见过的最美好的人。他向来眼高于顶,却头一次有了将一个人占为己有、却又踟蹰不敢前的心思。
而现在,他所有的痴妄和幻想,全都成了真。
他终于将这个人搂进了怀中,自然不舍得让他再经受一点点风雨了。
他自会全都挡在身后,不管这些事他擅长,还是不擅长。
第98章
江随舟明显感觉到了霍无咎这几天的疲惫。
他从来不说,每日忙完了朝中的事便也如常到江随舟这里来,硬要亲自看一看江随舟身体恢复的如何,再一直陪到江随舟睡着。
他的神色仍旧是如常的,但眼底的乌青却日甚一日地重了。
江随舟每次开口想问,便又被霍无咎搪塞着堵回去,只同他说没事。
他便也没法再问。
便这般过了几日,江随舟恢复得不错,渐渐地也能下地走路了。
他身上的伤都结了痂,便日甚一日地好。李长宁医术又奇佳,见他伤口恢复得好,便又给他添了几味补气血的药材,替他温养起根基来。
但霍无咎却仍不放心。
见着江随舟下地动弹,他便如临大敌,浑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没一会儿便要扶着他回去。
旁侧的魏楷有些不忍直视。
他们将军自个儿只要不缺胳膊少腿,受再重的伤都是一切如旧的。他自己如此,御下时便也是如此,哪里见过他这么谨小慎微的模样。
果真,情之一字,最是能让人更改性情。
而江随舟这几日虽不多言,却一直默默地观察着霍无咎的状态。
他知道霍无咎嘴硬要强,且十分能忍,即便到了他支撑不住的时候,也不会主动示弱。更何况,自己这些时日受了伤,霍无咎对他谨小慎微的,他要面对的那些事,自然也瞒得更深了。
但江随舟却不想放任他这般。
霍无咎以往这么逞强,那是因为他确实孑然一身。人都道他是坚不可摧的战神,谁都依靠着他,他自然无从依靠,只能自己撑着。
但而今却不应该还这般照旧了。
江随舟静静等着,一直到了这一日。
霍无咎一早走后,他喝了李长宁送来的药,觉得精神不错,身上也轻快些,便下了床榻,去宫殿外走了一圈。
而今他住的地方就在原先后主的寝宫后头,原该是宠妃住的宫殿,只因着后主总是一碗水端平,故而闲置了许久。
院中景致极佳,跟在旁边的孟潜山还笑嘻嘻地告诉他,霍将军此时在偏殿住着呢,日日陪在这儿。
他话说得甜,面上笑得也喜庆,江随舟淡笑着看了他一眼,却没说话。
他抬眼往远处看去,便见宫苑中一步一景,将金碧辉煌的层层楼阁映衬得颇有生趣。
他今日出门,自不是为了看这些的。
他只是想试试,自己而今恢复得如何,能走多远。
这尝试的结果倒是令他满意。
他在廊下站了一会儿,便回了屋子,一直等到了入夜时分。
眼看着过了二更,霍无咎却还是没回来。平日里的这个时候,他已然钻到江随舟的宫里来了,今日这般,想必是又遇到了什么麻烦。
江随舟静静坐在那儿等了一会,便起了身。
见他下床,孟潜山连忙迎了上来:王爷?
便听江随舟淡声道:更衣,再让人去备步辇,我出去一趟。
孟潜山连忙劝道:王爷,这外头更深露重的,您伤还没好
那就替我备一件厚一点的大氅。江随舟道。
孟潜山还在犹豫:这
便见江随舟抬眼看他:怎么,我说话是不管用了?
孟潜山左手捏右手,有点局促。
就听江随舟道:是霍无咎吩咐过吧?你只管去,他不会把你怎么样。
孟潜山见江随舟态度坚决,着实没了办法,只好一咬牙一跺脚,应了下来。
霍无咎那边的确有些焦头烂额。
原本那些难以处理的庞党文官,这个时候反而安分了不少。他们本就是墙头草,利尽则散、权失则弃,当初大权在握的是庞绍,他们便追随庞绍左右,如今手握大权和重兵的是霍无咎,他们便乖得不得了,半点都不给霍无咎找麻烦。
难办的是那帮自诩清流的书呆子。
景朝亡了。他们便终日地要寻死觅活,对着守军破口大骂都是轻的。但霍无咎却不能放纵他们死,毕竟死得朝臣多了,天下便也要人心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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