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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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心虚地转过脸,取下共振翼展示给Hope看:我有时候会听到些奇怪的噪音,这个能捕获噪音的波纹之后,制造反向波纹,用来屏蔽底噪。是别人送我的。

保险起见,他暂时没对更早时间线的Hope透露之后会发生的事情。

Hope稍微拉开些距离,认认真真看了他很久,他还不太能呈现人类的细微表情,但海梦悠总觉得,他有些隐隐的生气。

海梦悠岔开话题:你什么时候醒的?

Hope答得极其敷衍,能简则简,大致是他醒来后简单铺就了些硅晶体驱动结构,就为了给他看自己也是人类了。

不是你长得像人类,就是人类的。海梦悠笑着说。

Hope角度轻微地偏头,他没有理解。

比如海梦悠将自己盖着的轻薄单子一掀,笑着盖了Hope满头,人类,都穿衣服。

两分钟后,Hope光着脚站在镜子前,只有一件轻薄的床单蔽体。他看着镜子里的海梦悠:您喜欢什么衣服?

不用考虑我。海梦悠摆手道,衣服也是一个人喜好、选择的展示,有很强的个人偏好,你可以试着自己去挑。

Hope颔首沉思片刻,地面的硅晶体打着旋上升,一件黑底红纹绛纱朝服,自下而上,缓缓成形。裹着身体的织物彻底坠落,掉在地面上。

他张开胳膊,展示给海梦悠看:这件可以么?

海梦悠被他逗笑:可以是可以,但这个我们几千年前穿这个的比较多。

看来《历代服饰考》里的都不能用。

Hope轻叹一声,身上的硅晶体迅速重组、变形,更加贴合他的身体,一套挺拔、庄严的东联军装迅速成形,摇曳的单肩披风自肩而起,流坠而下。

镜子里的男人长腿宽肩,背上紧紧箍着枪套,把他的身形凸显得格外好看,还带出了些冷傲气。

海梦悠吹了声口哨:好看。

Hope反问道:和送你共振翼的人比,谁更好看。

海梦悠插着兜,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他没直接回答,将话题转回东联军装上:我们穿这个都腻了,你居然喜欢这个?

Hope摇头:我不知道该穿什么了。

这样,试试这个。海梦悠拉出Hope腕间的光纤丝,接入自己耳廓,Hope身上的硅晶体再度变形,一身略显随意的黑色风衣,衣摆轻轻拉开,火红的围巾拢住垂坠的长发,反而显得他更加冷漠疏离。

冷星上,海梦悠第一次见到江亦愁时的惊鸿一瞥。

不好不好,不要这个。你还是想穿什么就穿什么,自己选。

海梦悠断开光纤丝,硅晶体顷刻间崩溃,闪着微光的黑色晶体,成片成片坠落,露出漂亮而结实的胸膛。

海梦悠立即移开目光,低着头从地上捡起单子,刚想裹住Hope的身体,却见地上的硅晶体缓缓升起,初见江时候的那套衣服再度成形。

我选这个。Hope郑重说,我喜欢这个。

Hope体内计时器是原子钟,这东西极度精准,连续走几千万年才会误差一秒。

读取原子钟计时后,海梦悠才明白,现在是2223年,银河之心战役后93年。

Hope独自在太空中漂流了整整93年,33945天,但这是以人的时间来计算的。

Hope是电子生命,对他来说,和海梦悠分开后已经过了2932848000000毫秒,2.9328e+18纳秒,这么长的时间他一秒一秒地挨过来,是近乎永恒的长度。

有了人形之后,他开始有样学样地学着做人类,执意要给自己起名字,非要姓江。因为,这是海梦悠看到他后说出的第一个字。

听到这个打算后,海梦悠细微地凝了半刻,而后捏着他的手,在他的画纸上写下了两个字亦愁。

写完之后,他的手顿了片刻,像是忽然反悔,随手要划去这两个字,挥动的手却忽然被按住了。

Hope认真看着他的眼睛:我喜欢这个名字。

那一瞬间,海梦悠忽然有些动摇。

作为一个笃信科学的唯物主义者,比起虚无缥缈的命运,他更相信逻辑、实验、验证和努力。但这一刻,从这简单的三个字当中,他头一次感受到了浓浓的宿命感。

Hope很喜欢新名字,拿着笔摹写了好几遍。

海梦悠有些出神地看着他的动作,第一次认真地想一个问题:世上的一切,包括所有的错乱、意外、混乱,都是早已决定的么?

任何的努力和挣扎,会不会改变结局?

地球日白昼的时候,海梦悠醒来,带着工作机器人下到冷星地面,整理地表岩层,建设电磁单元和硅晶体生产线,自冷星北极开始,逐步铺设基地电磁单元。

冷星地表辽阔,整整几个月的时间,所有工作机器人加起来,才完成了万分之一不到的面积。

第一批移民人类将在2231年抵达冷星,也就是说,冷星的基础建设,要在8年之内完成。可按照现在的建设进度,一个人完成整个冷星的改造,他至少需要三千多年。

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海梦悠每天都扑在雕星者计划上,回来得很晚;抵达之后,又因为过度疲累,几乎立即就睡着了。

我能不能一起去?

看他太累,江主动在他房间里等着,就为了提这么个要求。可无论他主动请求多少次,得到的答案都是不行。

其实,海梦悠心里无比清楚,想要加快进度,很简单,他建模,架设好无线网络和最初的电磁驱动结构后,将江亦愁,也就是Hope接入冷星,由他控制硅晶体铺设更多的物理结构,建设冷星。

但他见过2601年,被命运嵌合网压得崩溃的江亦愁,扪心自问,他不想让Hope接触冷星的事情。

海梦悠依旧早出晚归,他离开的时候,江留在鬼车上,隔着一小块方形窥视窗目送他离开。

他回头看过几次,便开始强迫自己别再回头那眼神,的确很可怜,好像被独自留在家中的小动物,一直守在门口,巴望着下一刻,他深爱的主人就能立刻到家。

有一天,Hope,或者称他的新名字,江亦愁,帮着收拾海梦悠的衣物时,在他的前襟口袋发现了一张画。

画面中央,是漂亮的、彗星拖尾一般的绚彩,海梦悠从漂亮的光芒中,破光而出。他的发丝、肩膀、衣角全部沾染着绚光,又像被乱风拉出张扬的形状。

他只扫了一眼,那副画立即被海梦悠轻轻一抽,夺走了,转身,藏在他也不知道的地方。

有人送给尤利亚卿画。而且把尤利亚卿画得既特别又好看。

也许,这就是尤利亚卿对他越来越冷落的原因。

他遏制不住地想这件事,控制不住地开始自己试着画画。

最开始是在电子平板上,然后转移到硅晶体的全息投影上,后来,开发冷星的雕星者计划有序推进,鬼车上多了许多矿物质,他开始学着使用宇宙中自然存在的色彩,颜料。

又过了五六天,有天晚上,海梦悠回来得尤其晚,强撑着洗漱完,几乎是倒头就睡。

忽然,窗外的微光忽然变得黯淡,一片阴影投射下来。

一睁眼,江亦愁拖着半个枕头,安静地站在他床头。

江。海梦悠窝在绵软的被子里,朦朦胧胧应了一句,找我干什么?

江亦愁一语未发,把枕头塞入本就不大的单人床上,因为放不下,小半截枕头都悬在床外。

他的举动让海梦悠的意识瞬间清醒:你想睡我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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