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2 / 2)
他还正在琢磨,肩膀被尤利亚卿一拍,和他讲了大致的推测。
这一点。他指着其中的贴近北极的某一片色彩,它的地质测年距现在很近,近到只有几年的时间。这一点启发了我,但现在还需要验证。所以,我想驾着鬼车,进入分形时空,不是我们平时去的那一层,而是更深、更底层的地方。他稍稍偏头,轻声说,我想请你和我一起去。
江亦愁不假思索:好。
你先别急着答应,我得把后果和你说清楚。尤利亚说,更深处的地方,我曾经去过一次,差点回不来,而且里面的时空是扭曲的,也很难辨别方向。如果你和我一起去,最坏的情况是,你和我都被困在分形时空中,没有过去、没有现在、没有未来,永远都没办法摆脱。
他抬头,认真盯着江的眼睛:你愿意么?
江亦愁没能完全理解这段话背后的含义,但他模糊地感觉到,尤利亚卿的问法,像在寻求一个极有分量的隐晦承诺。
这承诺的答案,很多年前,在夜歌者号上,他就想得清清楚楚。
江亦愁缓而坚定地点点头:我愿意。
两人开始着手做分形时空的准备,首先要解决的,是方位无法确定的问题。
尤利亚卿做了个怀表一样的东西,看起来像耳坠,其实是个全息定位仪,它打开是个球形全息投影,以冷星为基准0点,根据鬼车移动距离,按照一定比例记录绝对位移。
这相当于不被分形时空中的扭曲空间扰乱,重新建立坐标定位系统。
之后要解决的,是目的地时间无法确定的问题。
这一点江亦愁想出了对策。以前他为了帮夜歌者号模拟航路,曾经把现有已知宇宙的星图保存进数据库,他提议进行局部对比和整体参照的方式来确定宇宙时间和星球时间。
两个基本难题解决后,尤利亚不假思索,立即出发。
和以往鬼车的浅层跳跃不一样,这次鬼车一刻不停,一直往更深处跃迁,深到他甚至怀疑,这个方向永远不存在底。
以前,地球上的很多人,会有深海恐惧症。海底幽深的深渊里,阴郁、无光、无边无际,窗外是庞大的、陌生的水生生物,人处于封闭的、一成不变的空间中,非常容易抑郁。
分形时空,其实和深海很像。
鬼车窗外是连绵不断的、令人眩晕的绚丽时空,一样的深不见底,一样的无边无际。鬼车里,又是一成不变的数据和分析。
这种极端环境会给人一种错觉,他们周围的时间、空间早已停滞,而他们在重复地过着毫无止境的同一天。
有时候江亦愁在想,如果他是个人类,或者他身边的人不是尤利亚卿,可能早就崩溃了。
进入分形时空后第十八天,他们依据星图找到了更早时候的冷星。
他们向着这颗近似的星星飞行,看似咫尺之间的距离,整整跃迁了三十八次、连续飞行30多个地球日才将将抵达。
鬼车直接降落在冷星贴近北极的地方,尤利亚连着忙了好几天,全在架设服务器、布置生产线,忙碌了好久,但第一枚硅晶体还没有生产出来,他却忽然提出要折返。
返程倒是很快,根据怀表上记录的绝对坐标轴,鬼车很容易就找到了他们原来的冷星位于基准0点的冷星。
令他惊奇的是,这颗冷星贴近北极的地方,竟然凭空冒出了一条生产线,和他们穿过长长的分形时空,在不知名的冷星上留下的那条,一模一样。
尤利亚望着这条生产线,忽然笑了,就像是看到黑暗中的曙光。
他开始拉着江亦愁,越来越频繁地穿过分形时空,抵达不同的冷星,放置好生产线,然后回归0号冷星,新的生产线和硅晶体便自动出现。
但他们选择的时间点不能太久,有一次,尤利亚卿选了个数千年前的冷星,再返回来时,生产线已经彻底风化,连硅晶体都崩解得不成样子。
往复几次之后,听尤利亚解释,江亦愁终于搞明白了它的原理。
就像一条光路一样,我们看到的光,是从一个点笔直射出,抵达另一个点,一路上都心无旁骛,对么?
江亦愁点点头。
放大看呢?
尤利亚走到一个激光观察装置前,透过电镜将激光束放大。原本平滑的、细线一般的激光,放大之后变粗数倍,好像无数光点纷乱地凑在一起。
其实,如果我们有观察量子世界的能力,会看得更加清楚,光并不是只走直线,它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尝试过了各种路径,所有的光走过的路径,积分之后,结果是光走直线。
江有些不解:这和冷星有什么关系?
这还多亏了你。尤利亚笑着说,还记得你发现的,0号冷星地表各处地质测年不一样么?好像是无数个冷星上各出一块补丁,凑成的0号冷星。最开始,我也只是个推测,会不会,冷星和光的路径一样,存在积分行为,在看不见的分形时空里,冷星有无数种路径,积分后的冷星,就是我们看到的0号冷星。我和你的第一次实验,就是为了验证这个道理。
其实,尤利亚只说明了一部分。
从他通过光球,进入分形时空后,他开始推测另一件事:和光路、冷星一样,我们的世界也不存在所谓的时间,过去、未来,其实都藏在分形时空的褶皱里,而我们经历的现在,是无数个过去未来积分后的平均态。
不过,要验证这个猜想,难度就堪比登天了。
尤利亚只能暂时将它抛诸脑后。
对了。
尤利亚从光刻机里取下了一件物品,交给江亦愁,看看这个。
这是他的睡眠晶体,尤利亚把里面的PGO波替换成了新的:他截取了自己梦见江时候的脑波,刻录进去,还改了个小地方只要尤利亚像现在这样,满怀着江无可取代的爱意想念他,这枚睡眠水晶会和他的脑波共鸣,在末梢散发出璀璨的微光。
别人只看得到你的木偶外壳,可我知道,在你心里,住着一个让人美梦成真的小王子。
尤利亚把水晶交给他,笑着点了点他的胸口。
他漂亮得,像是干净脆弱的雪湖。
刹那间,江亦愁一直压抑在心底的东西全部复苏。
尤利亚熨帖整齐的衬衣,轻轻一撕,就像花一样绽开,宝石般的扣子清脆地零落一地,颜色极淡的唇,用力亲吻就会像滴血一样殷红。
他小心过、试探过、万分难捺地偷吻过,每次的亲吻都郑重到小心翼翼,但从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强硬、压迫,用最纯粹的蛮力释放自己的心情。
在绚烂的分形时空里,他近乎贪婪地侵略,从指挥凳到控制台,用人类的方式,一路攻城略地,撕裂尤利亚卿最后的铠甲。
后来,混乱中,他用力将尤利亚卿抱起,轻轻放进了弹射仓里。
曾经,他被尤利亚卿抛弃,独自一个人,在无际的太空中漂流了93年的弹射仓。
舱顶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刻痕,每一道都是他想念尤利亚卿的痕迹。
弹射仓是单人设计,其实很小。江跟着挤进去的时候,尤利亚嘴上开了句玩笑,却张开怀抱拢住他,驯服一般吻江锋利的眉眼,缓缓引导他横冲直撞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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