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中大有希望,一波未平一波又起(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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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珞奇感激地望着武圣强,抬手给他敬了一个礼,转身离去。

武圣强目送韦珞奇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心里有种难言的滋味,喜耶,忧耶,酸耶,甜耶,苦耶,辣耶,交织在一起,使他特别激动,特别难受。他收回深情的目光,暗暗叹了几口气,转过身子,回到办公桌前。他拆开看所守民警送来的桃放明写给他的信,仔细阅读:

尊敬的武局长:

您好!知恩图报大丈夫。我虽然算不上大丈夫,但起码是个晓得好歹的人。您的耐心开导,令我心灵震颤,驱散了我眼前的阴霾,把我拉回到了重新做人的轨道上来。像您这样好的领导,在我接触到的领导者当中实在是太少见。我从心眼里敬佩您。我是个重罪在身的人,对您的大恩大德此身无以回报。我目前能做的仅仅一点,那就是向您彻彻底底地,毫无保留地交待自己犯下的所有罪行,全部讲真话,不讲假话,如果违背良心,颠倒事实,胡编乱造,我将受到上苍的惩罚。

我出身世代农家,祖祖辈辈多少人当中,唯独我接受过国家的高等教育,受党的培养长大。我从小就立志当个有用的人,所以我发奋读书,终于拿到了大专文凭。同时我也要求自己当个好人。在这一点上,27年前我经历的一件事几乎影响了我的一生。至今我仍然清楚地记得,那是春季里的一天,母亲牵着只有4岁多的我,怀里揣着卖掉家里两头肥猪换来的150块钱,从宁乡农村赶往长沙城里为我求医看病。经过长途奔波,我又饥又渴,走进城里,看到当街的橱窗里摆的那些花花绿绿的食品,不谙世事的我扯着妈妈的衣角,嘴里不停地喊着要吃要喝。妈妈带我走进黄兴路红星百货商店,准备给我买点吃的东西。她左看右看,舍不得多花一分钱。就在我妈妈靠拢柜台的时候,有三个年轻人也从她两侧靠拢过去。我妈妈终于看准了价格便宜,适合我口味的熊家铺蛋糕,向营业员要了半斤,还要了一瓶碧莲河荷香饮料,伸手掏钱付款。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装着钱包的口袋已经空空如洗。妈妈心慌手战,摸遍了自己身上所有的口袋,硬是没有发现钱包的影子。妈妈大声呼喊:“扒手!三个扒手扒了我的钱包!”她追向商店门口,没有看见那三个年轻人的影子。150块钱全部被扒了,意味着我的病就治不成了。妈妈像丢了魂魄,捶胸顿足,号啕大哭。我也跟着哭喊。眼看走投无路时,一个好心的叔叔帮助了我们。他先是向我妈妈问明了情况,嘴里安慰着,手上掏钱给我买了熊家铺蛋糕、碧莲河荷香饮料。他一边哄我吃东西,一边向我妈妈了解被扒的具体情形和三个扒手的体貌特征,接着他又从身上掏出他刚领到的当月工资36元,全部放进我妈妈手中,嘱咐赶快带我上湖南医学院附属第二医院排队挂号。等会他再来与我们见面。他一线风似的走了。我和妈妈带着他给的36块钱,走进医院排队挂号。没过多久,这位好心的叔叔又回来了,他显得比先前神气多了。他竟然两手抓着三个扒手,推到我妈妈面前,要我妈妈辨认。三个扒手吓得浑身打战,不敢看我妈妈一眼,乖乖地将150块钱还给了我妈妈。我和妈妈都要求这个好人留下姓名。他不肯。他对我说了几句祝福的话,便和随后赶来协助他的两个警察叔叔一道押着三个扒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后来我长大一点点,从多条渠道得知,他就是闻名南国的反扒英雄沈惠民。再后来,我长更大了,我对他的了解更多了,他成了闻名全国的百变神探。

我永远记住了沈惠民这个名字。他的行为成为了我学习的榜样,我要求自己长大了做一个像他那样的好人。同时我一直想着要如何报答他的救助之恩。我从小学到大学,一直都是踏踏实实学习,本本分分做人,如果发现哪个同学有困难,我都会像沈惠民那次帮助我一样,尽我所能诚心相助,因此受到老师、同学的赞扬,几乎每个学期我都被评为三好学生。

我原想大学毕业后,能有所作为,我知道一个女孩子不可能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但至少应该做到学有所用,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做出一点成绩,对社会有所贡献。没想到现实与自己的愿望差距太大。第一次求职就碰了壁。我在那家公司工作了三个月,开始那个董事长对我很好,到了第三个月就提出要包我做他的二奶,我不同意,他就处处为难我,反说我勾引他,把我扫地出门。后来我漂泊了一个单位又一个单位,遇到的情况基本差不多。我曾一度怨恨自己的一张脸,都是漂亮惹的祸,我想毁掉自己的漂亮脸蛋,但转念一想,漂亮本身并没有错,如果没有了漂亮脸蛋,也许去下一个单位求职,连进门的机会都得不到了。最终我未能适应城市这种漂泊不定的生活,下定决心回到了生我养我的农村,找了一个与我同样出生、同等学力、勤劳守信的男人结了婚。

婚后,我在家种田,带孩子,他去广东一家煤矿挖煤。没想到他一去不回,被埋在了几百米深的地底下。我连他的尸骨都没有见到。我也没有得到任何赔偿。一个做苦力的人死了,比有钱有势的人家里死了一只猫,一只狗还不如;有钱有势的人家里死了猫,死了狗,还要举行隆重的葬礼,还要人给猫、给狗,披麻戴孝,磕头下跪,还要给猫、给狗出版画册,歌功颂德,树碑立传。相比之下,我不由得产生了很多的想法。我不甘心,我找当地党委、政府的领导讨公道,可连一个真正的领导都休想见到,我一次次被拒之门外;我一次次碰得头破血流;我渐渐变得心灰意冷,怨恨也越来越多,越来越深。

就在这时,为了躲避一场夜雨,偶然与余非英相逢,我脆弱的神经和情感经不起他的诱惑,很快成了他的俘虏,为了所谓的报仇,为了感情有所依托,我逐步滑入了罪恶的泥沼,一发而不可收。我不怨天不怨地,也不怨余非英,一切皆因自己造成的。没有任何客观理由可言。一失足成千古恨。如今的我要回到清清白白的那个我已无可能了。过去的我,是多么的单纯美丽;如今的我,是多么的肮脏丑陋。现在的我,真羡慕过去的我呀!

不过,尽管我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坏女人,但我心底的那一点良知还没有完全泯灭,那一分感恩的心还存在。正因为如此,那天余非英安排我配合三个歹徒,在岳麓山上对沈惠民的妻子实施强奸,以转移沈惠民的注意力,让邬娜瑰借机逃跑时,我暗中给沈惠民发出短信:“速来岳麓山上救我。柳润美。”

我以前并不认识那三个歹徒,我从他们的对话中得知:他们三个都是老手,多次被沈惠民抓获现行,多次受到法律的惩处,对沈惠民怀恨在心,报复不了沈惠民,报复不了沈惠民的儿子,就要报复他的妻子,就要报复他的父母。同时我还明白这三个家伙早在27年前就成了我的仇人。我咬牙切齿地痛恨。可悲的是我竟然成了他们的同伙。我暗暗恨自己。

岳麓山下,三个歹徒拦住柳润美,剥光她的衣服,欲行强奸,柳润美呼救。我冲上去,要求三个歹徒放了柳润美。我说:“她一个拾破烂的女人,也值得你们这样?”说着,我脱光全身衣裤,赤裸着身子,仰天躺在草丛里,对三个歹徒吼道:“来吧!我愿意奉陪。”三个歹徒对我说:“你比拾破烂的女人年轻漂亮。你主动送上门,倒是奇怪。”说着一阵哈哈大笑,那笑声令人毛骨悚然。他们笑过之后,一个个饿狼似的扑向我。柳润美继续呼救,歹徒将她的嘴填了,人捆了起来,扔进了一旁的草丛中。三个歹徒轮奸了我,十分得意地离去。我起身穿好衣服,从草丛中找到了柳润美,将她背回岳麓山下的租住屋里。我报答了沈惠民的昔日救助之恩,我心里感到莫大的安慰。

但是,我没有勇气面对沈惠民,我和余非英做的那些事,是沈惠民所不容许的。我最初的本意是为死去的丈夫报仇雪恨,没想到选择了一条法律不容许的报仇途径,跟着余非英越走越远,越陷越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我后悔不已。我对不起沈惠民当年的救助之恩。我深知世界上没有后悔药能够挽救人。我决心振作起来重新做人,痛改前非,不让沈惠民失望,也不辜负您对我的挽救之恩。

我想立功赎罪,我认为余非英要邬娜瑰躲藏到春柳湖去的可能性很大,因为余非英常听我说起沈惠民与春柳湖的关系。他以往把那里看作最危险的地方,不敢去那里引诱美女。目前情况下,以他的狡诈,十之八九会把那里视为最安全的藏身之所。我建议你们去那里追踪。如果你们相信我,可以把我作诱饵,将邬娜瑰从暗中引出来。

……

武圣强读了桃放明在看守所里写给他的这封信,心情感到从未有过的沉重,他好像自己一下会被什么东西压垮似的。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两道炯炯有神的目光习惯性地投向前面的岳麓山。云雾下的山峰依然昂首屹立;松柏依然青翠挺直;红枫依然鲜艳如火;他骨子里仿佛陡增了很多力量,两条有点发软的腿又硬朗起来。他的目光从岳麓山上缓缓掠过湘江,北去的湘江水,从来没有因为大自然感冒、因为身旁的城市感冒而改变流向,不管日月轮回,阴晴雨雪,总是以滔滔不可遏止的气势北去千里,永不复回。矗立江中的橘子洲,激流冲击,骇浪拍打,何曾动摇与后退,春夏秋冬,郁郁葱葱,充满了朝气与活力。

武圣强的目光驻足在那里,久久不肯收回,他胸中就像那湘江水,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时,沈惠民押着邬娜瑰走进了局机关。

武圣强闻讯惊喜地迎上去,紧握着沈惠民的手,热泪盈眶。他说:“你果真抓住她了!”

沈惠民说:“我在芦苇丛里发现了她。”

武圣强不等他说完,激动地朝他当胸一拳:“你这家伙从不食言,算个真正的男人!”

沈惠民接着说:“当时她的双手双脚被五花大绑。周围却看不到别的人影。”

韦珞奇感到奇怪,问:“邬娜瑰!是谁绑了你?”

邬娜瑰回答:“我只晓得那人的手很柔软,但力气很大。我打不过。”

韦珞奇问:“男的?还是女的?”

邬娜瑰回答:“天太黑,我没看清真面目。”

杜瓦尔喝道:“你的眼睛是干什么用的?”

霎时间,沈惠民抓回贩毒团伙头目邬娜瑰的消息迅速传开,整个局机关都被震动了,出现了少有的沸腾场面。

武圣强一直紧握着沈惠民的手,不肯松开。

正在这时,武圣强的手机发出鸣叫。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手机号码。他估计可能是对方拨打错了,他不想接听,掐断了鸣叫。

过了几秒钟,武圣强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看了看来电显示,还是那个陌生的手机号码。他立即接听,他还没开口,只听对方问道:“你是武圣强吗?”

他回答:“是的。我是武圣强。请问你是哪位?”

对方回答:“我想与你做个交易,不知你乐意不乐意?”

武圣强一听这话有点不对劲,反问道:“你是谁?你想做什么交易?”

对方回答:“邬娜瑰在你手中,符皮品仁在我手中,以人易人,你看如何?”

武圣强心里一惊,但语气显得很平静:“这可是笔大交易呀!你说如何成交?”

对方回答:“你把邬娜瑰带到春柳湖上来。具体如何成交,你等我的通知。”

对方说完关掉了手机。

武圣强站立原地,不禁浑身冒汗。

沈惠民发现不对头,关心地问:“出了什么事?”

武圣强不想让他知道,连忙掩饰:“没什么。纯属私事。”

沈惠民不便再追问。

其他庆贺胜利的民警根本没注意到武圣强的表情变化,他们抬起沈惠民,一次又一次地往空中抛起。

武圣强走出人群,目光注视着流淌的湘江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波连波,浪涌浪,他想:生活何尝不是如此。前面再高的山,再陡的壁,也休想阻止住湘江水的步伐,也不可改变湘江水的流向。他心里大吼了一声:

“狗杂种走着瞧!老子从娘肚子里一个跟头打出来还没有遇到过对手。就看这回到底谁比谁厉害?!”

2017年9月于长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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