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内斗(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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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 都察院御史接连遭袭一案有了突破。刑部查出幕后主使乃御林军原西郊大营统帅庞炳方。据他招供, 因年前被御史弹劾, 解职在家,一直怀恨在心, 伺机报复。正巧年初崔末贤案爆发,军中不少人都替崔云良抱不平,他乘机拉拢了一批武将,暗中谋划要给起势的言官一点颜色瞧瞧。

圣上大为震怒, 下令让刑部彻查,务必把参与本案的武将一并捉拿归案。但岑杙知道,自庞炳方浮出水面后,这件案子就到此为止了。庞炳方背后是谁,众人皆一清二楚。

涂远山当年通过嫁女儿的方式, 在京郊埋下这棵祸根, 原也不指望他能安分守己。年前御史弹劾他之时,正是涂远山生死不明的关头,今上自然希望能一举铲除京师的北疆势力。然而事与愿违,竟又被涂远山死里逃生,如今这颗棋子的发作不过是今上操之过急、棋差一招所付出的代价。无论对方如何嚣张, 陷于立场的被动, 只能忍气吞声。

最后当然是只处罚了庞炳方一人,而处罚结果也不算重, 只是削去了官职爵位, 遣回南边老家养老。算是给足了涂远山面子。都察院以兰冽为首的御史们对此相当不满, 认为处罚过轻了。兰冽当场拦住李平泓下朝的去路,质问:“皇上如此宽待不法凶徒,置朝廷国法尊严于何地?日后倘若再有此类事件发生,臣是不是只有让御史带刀上街,亲自斩杀凶徒,还以颜色,才能确保自卫?”

“你敢!”李平泓也急眼了,厉颜呵斥他。

“臣有何不敢!都察院被打成重伤的卢御史现在还在家中半死不活得躺着呢!如今凶徒却仍在逍遥法外。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前人之鉴,犹在眼前!臣就是不明白,皇上为何不下旨追查到底!皇上既然拿住了庞炳方,合该将他们一网打尽!揪出背后的主谋,一同下狱问罪!不然,王法何在,天理何在!皇上莫非要让天下臣民引颈受戮,以全皇上宽仁之名吗?”

“你……!!”

李平泓几乎当场背过气去,要不是诚王看出事情不对,连忙跨上御阶抱住父皇,李平泓险些就要拔剑砍了兰冽。

诚王一面挡在李平泓身前,一面把兰冽往阶下推,恳切道:“文嵩侯请注意言辞,圣上毕竟是君父,怎可无礼?圣上一定会严惩凶手的,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请文嵩侯体谅父皇的难处。”

其余大臣见状,也纷纷出面斡旋,“文嵩侯,住口吧,这是你和圣上说话的态度吗?”

“就是,事有轻重缓急,不可鲁莽!你还是赶快下来吧!”

“有何为难之处?不就是忌惮涂远山吗?难道他还能翻天了不成!”他这一吼,把所有人都震住了,奇怪的是,连李平泓都静了下来。众人都屏了呼吸,生怕一不小心,就把霉头触到自己身上。

话既已挑明到如此份上,再多说也是无用了。李平泓不耐烦地摆摆手,“文嵩侯屡对君父不敬,口出悖逆之言,朕以往念在昌平大长公主的份上,才对你处处优容宽待,如今竟纵得你越发恣肆。朕看左都御史之职你也不要做了,回去待罪领旨吧!”

“臣,谢主隆恩!”兰冽也是有骨气的,跪地领旨后,脱下官帽,置于膝前,与君王叩首,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毫无留恋地大步而去。

因为右都御史一向仅为加衔,所以,岑杙一跃成为了都察院头号人物,今上授命在新任左都御史上任之前,由她暂领都察院庶务,代行左都御史职权。彼年她只有二十七岁。玉瑞立朝以来,从未出现过如此年轻的院首。都察院御史们纷纷强烈反对,一时间弹劾的奏章满天飞。大多都指她谄媚迎上,德不配位。今上一概莫理。

岑杙知道,御史之所以反应强烈,多半也是对今上处置兰冽表达不满。迫于压力,她连上多道请辞折,为兰冽说情,李平泓也没有准许。江逸亭、傅敏政等好友反倒劝她要“当仁不让”、“勿理流言”,但她知道这帮御史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日,她突然收到了一封来自富阳的密信,信中提到前段时间有人到了她的家乡竹山县打探她的家世背景。岑杙心生警觉,在书房沉思许久,没有叫誊写卷章的书童进来,自己坐在书案前,铺开信纸,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了一封信,让心腹连夜送往归云钱庄。并再三叮嘱,“一定要快!”

果然,五天后,以赵辰、沈隰为首的御史当庭弹劾岑杙冒名顶替原江南首富之子,弄虚作假,欺世盗名,在朝中立时引起轩然大波。

岑杙知道,该来的终究是要来了。

在赵辰所呈罪状中,她乃是假借了江南首富岑中玉之子的名义,考取恩科博取功名。而岑中玉早在二十多年前便在商场销声匿迹,底细根本无从可考。而岑杙自登第以来,为官数载,从未见过其母岑老夫人现身,就连儿媳过世这样的大事,也未曾露面,实在是有违常理。

“臣专门去岑杙家乡竹山县打探过,听说,那里的岑宅常年大门紧闭,只有几个下人出入,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岑老夫人。而且臣去翻阅地方图志,得知岑中玉确实生有一子,但却叫岑佚,佚失的佚,而非岑杙的杙,不知岑大人对此作何解释?”

岑杙刚刚出列,沈隰就在背后道:“岑大人可千万不要说岑老夫人已经故去了,据我所知,这些年岑大人可从未丁过忧,而且家中并无岑老夫人的牌位。”

岑杙冷笑道:“不劳沈大人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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