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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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露出笑容,看着这位咧嘴微笑的矮小男人。“为什么?”她问。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知道吴家的人住在这里?”

“我也想问你一样的话。”

“你先说。”她感觉他正打算好好自夸一番,也乐于让他这么做。

“好。”他抽完了一根烟,紧接着又点上一根,“我用的是在中国的模式,到很多地方,和人聊天。今天晚上我去了几个赌场,总共三家吧。输钱、赢钱、喝酒,不停和人说话。最后我在扑克桌前遇到一个家伙,是木匠,福州人。他告诉我先前有个男人进来过,没人认识他。他向大家抱怨女人,抱怨因为老婆病了,又折断手臂,因此他必须一个人承担家里的事。他吹嘘将来要赚到的财富,后来又提到今天早上福州龙号的事,说在船要沉的时候,他救出不少船上的人。这个人肯定是吴启晨,我说,他肝脾失调。他说这个人就住在附近。我打听了一下,问出这个街区。许多刚来的人在和地头蛇会过面后,就会被安置在这一带。我来到这里四处查看,问了不少人,看有没有人知道什么线索。结果我问出今天早上刚好就有一家人搬来这里,特征和吴启晨一家完全一样。我到他们住的地方,先从后面的窗户偷看,看见里面有一个拿枪的男人。嘿,你也是先从后窗偷看吗?小红?”

“我才没有。”

“那你应该先这么做才对。这是保命守则。凡事都要先从后窗看看。”

“我应该这么做的,桑尼。”她朝歹徒尸体方向撇了下头。

“可惜他死了,”桑尼惋惜地说,“否则应该很有帮助。”

“要是他没死,你该不会想折磨他,逼他们开口吧?”她问。

但这位中国人只神秘地笑了笑。接着他问:“小红,你是怎么找到吴家的人?”

萨克斯向他解释,他们是通过分析吴启晨妻子的伤势,才找到吴启晨一家。

桑尼点点头,对莱姆过人的推理能力佩服不已。“可是,怎么又让‘幽灵’跑了呢?”

萨克斯再解释,说是因为有人提早开枪,才让这个已到手的蛇头又溜了。

“是科吗?”

“没错。”她承认。

“真浑蛋……我不喜欢这个家伙。”

桑尼看着她身上的现场鉴定防护服,皱起眉头说:“你为什么穿这种衣服?小红?”

“这样不会让现场造成污染。”

“颜色不对,不应该穿白的。在我们国家,这是死亡的颜色,出殡用的色彩,照我说,你应该扔了它改穿红色的,红色在中国是吉祥的色彩。你也不要穿蓝的,要穿红的。”

“穿白的就够醒目了,可以成为歹徒的枪靶。”

“不好,感觉很差。”他想起艾迪·邓之前帮他想出的一个名词,“这是凶兆。”

“我可不是神秘主义者。”萨克斯说。

萨克斯要桑尼保证不进入犯罪现场,至少在她做完鉴定的这段时间。然后她开始勘验死者的尸体、进公寓内部走格子,最后再搜索“幽灵”遗留下来的那辆弹痕累累的休闲旅行车。她把所有收集到的证物装进袋内,贴上了编号,才把身上那套防护服脱下。

接着她和桑尼一起开车去医院,看见吴启晨一家已在医院的一个房间内团聚,旁边还有两名制服警察和一位表情冷漠的移民局女监护人员。在桑尼和移民局人员的翻译下,萨克斯尽可能提出了一些问题。尽管吴启晨完全不知道“幽灵”可能藏身在什么地方,但这位个头瘦小、态度愤慨的男子,却提供给她不少和张敬梓有关的事情,包括那个被他们照顾的婴儿。她的名字叫“宝儿”,意思是珍贵的孩子。

真可爱的名字,阿米莉亚·萨克斯心想。

她对移民局的工作人员说:“他们都会被拘留吗?”

“是的,直到举行听证为止。”

“如果把他们安置在我们的庇护所,应该没问题吧?”在这座城市里,纽约市警察局拥有好几间外表毫不起眼,但内部却有重重防护的房子,供保护证人之用。移民局有专门为偷渡者设置的拘留中心,但那里的安全措施是出了名的松懈马虎。而且,“幽灵”一定会料到他们将被送去那个地方。以他的关系,可能会买通拘留所里的人,好让他或随便一个手下进去,再次想办法杀害这一家人。

“我们这边不会有问题。”

萨克斯知道摩瑞山的那间证人庇护所还空着,于是她把那个地方的地址抄给移民局探员,并写上负责管理那个地方的纽约市警察局警察的名字。

收下地址后,这位移民局女工作人员抬头看着吴启晨,像个坏脾气的老师,对他说:“你们这些人为什么不肯好好待在家里?为了来这里,你差点害死你的妻子和孩子。”

吴启晨的英文并不太好,但显然听懂了她说的话。他从妻子病床边跳起来,以夸大的手势说:“这不是我们的错!”他叫道,大步走向这个一脸愠怒的女人,“来这里,不是我们的错!”

移民局探员觉得有点好笑:“不是你的错?那是谁的?”

“怪你的国家!”

“怎么说?”

“你不懂吗?睁开眼睛看看!到处都是你们的钱财和富贵,你们的广告,你们的计算机,你们的耐克和李维斯、汽车、发胶……你们的莱昂纳多,你们的漂亮女人。你们美化了一切,你们吹嘘,你们的电视告诉全世界说你们他妈的什么都有!美国这里全是钱、全都自由、全都安全。你们告诉所有人这里有多好。你们赚走我们的钱,却对我们说门都没有,走开!你说我们那里很差,但当我们想要来这里时,你们却说门都没有!”

他激动地又说了几句中文后,才闭上嘴巴。矮小的他上上下下打量这个移民局的女工作人员,看着她的金发说:“你的祖先是哪里人?意大利?英国?希腊?他们是这个地方的原住民吗?你告诉我呀。”他愤怒地挥了挥手,然后坐回病床上,握住他妻子没受伤的那只手。

移民局探员摇摇头,以屈尊施惠的态度笑了笑,似乎相当惊讶眼前的这位偷渡者竟然有这样的偏见。

***

这幢建筑和地下室的车库都很难以攻入。然而,增建在对街的那座地下停车场,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为了防范恐怖分子的炸弹攻击,政府服务部严格限制进入曼哈顿联邦大厦地下室车库的车辆。

联邦政府的雇员太多,如果要一辆辆检查,势必造成邻近街区交通阻塞,因此这个车库索性不对外开放,只供少数高层的联邦政府官员使用。至于到联邦政府上班或办事的其他人,就只能把车停在对街的地下停车场。当然,这个停车场也有安全防护,但由于停车场盖在一座小公园底下,所以就算遭受再强大的炸弹攻击,能受到的损害也有限。

事实上,在今晚九点钟的时候,这座停车场的安全防护并非处于最佳状态。在停车场入口岗哨执勤的那名警察,被百老汇街上发生的一件事给吸引住了。一辆车子在那条街上不知何故烧了起来。这辆突然被大火吞噬的老式货运车,吸引了上百名兴奋围观的群众。

这位肥胖的警察走出岗位,目不转睛地看着不断从货运车窗窜出的黑烟和橘色烈焰。

正因为如此,他才没注意到有位身穿西装、手提公文包的矮小男人,正快步溜进标明“仅限汽车进入”的车道,匆匆走下斜坡,进入已经没有什么车辆停放的地下停车场。

这个人已经默默记住了他要找的那辆车的车牌号码,而且只花了五分钟,就在停车场里找到了。这是一辆海军蓝色的公务车,停在离出口非常近的地方;这辆车的驾驶员能把车停在这个位置,是因为他开进来的时间是在半小时前,早已过了下班时间,大部分机关办公室的人员都离开了。

这个男人敢肯定,这辆车和所有公务车一样,车上绝对没有警报器。他向左右瞄了一眼,戴上手套,用一根扁平细长的工具插入车门与车窗玻璃的间隙中,勾开门锁。接着他打开公文包,拿出一包沉甸甸的纸袋,打开做最后一次检查。纸袋中有好几根一英尺长的黄色棍子,上面都印有一行小字:危险爆炸物,使用前请详阅说明书。几根电线从接在火药上的一根雷管拉出,连接至电池盒,再接到一个简单的压力开关。他把这包东西放在驾驶座底下,拉出了一些电线,然后把压力开关安置在座椅底下的弹簧中间。任何一个体重超过九十磅的人,只要坐上这个驾驶座,就会开启回路,引爆车上的炸药。

这个男人把电池盒上的开关由“关”拨至“开”的位置,然后轻轻关上车门,随即离开了这座停车场,若无其事地走过那名还在看热闹的警卫。这名警卫仍出神地看着纽约市警察局的消防队用水柱熄灭失火的货运车,但脸上的表情倒有点失望,仿佛这辆车的油箱没像动作片或电视节目中的车辆那样炸开,是件相当令人惋惜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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