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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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妮·斯塔克回到厨房,心里想着,他的确经常出差、对工作偏执,他那颗心悲喜不定,他算不上是个好爱人,但她知道,他作为男朋友已经很不错了。

贾克斯在兰斯顿·休斯高中校园逃脱了警察追捕后,跳上了一辆出租车。他告诉司机往南开,要快,如果能闯过红灯,就多给十块钱。五分钟后,他确定已经远远甩掉了追他的人。

他能逃掉是走运的。警方显然会采取一切手段不让人靠近那名女孩。他觉得有些不安,似乎他们已经知道他了。那个混蛋拉尔夫究竟会不会出卖他?

好吧,贾克斯必须得聪明一些。这正是他现在要做的事。和在监狱里一样,弄清楚情况之前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他知道该去哪里寻求帮助。

城里的男人们喜欢聚集在一起,无论年轻或年老,无论是黑人、西班牙裔还是白人,无论他们住在东纽约、湾脊还是阿斯托利亚。在哈莱姆,他们会聚集在教堂、酒吧、爵士俱乐部和咖啡馆、起居室、公园椅子还有门口的台阶上。夏天,他们会在门前的台阶和防火梯上;冬天,就转在烧垃圾的大桶旁。还有理发店——就像几年前的一部电影(贾克斯的名字其实叫阿朗佐,是从阿朗佐·亨德森的名字而来;这名佐治亚州的前奴隶开了一家广受欢迎的连锁理发店而成为百万富翁,而贾克斯的父亲曾经希望阿朗佐的努力和才华能对这孩子产生一些影响,但结果却是徒劳)。

但在哈莱姆,男人们最喜欢聚集的场所,是篮球场。

当然,他们是到那里去打球。但他们也会去那里闲聊、解决全球问题、谈女人的好处和坏处、争论体育比赛,并且以一种现代的、随心所欲的方式来讨论和夸夸其谈——这是黑人文化中讲故事时用的一种传统艺术的虚构手法,例如恶名昭彰的斯塔克李,还有靠游泳抵达安全地带的泰坦尼克号幸存的烧煤工。

贾克斯现在找到了离兰斯顿·休斯高中最近的一个有篮球场的公园。虽然秋天的凉意很浓,阳光昏暗,但这里还是挤满了人。他装作很随意地站在一个小圈子前,脱掉了可能被警察追踪的军用夹克,将它里朝外搭在手臂上。他斜靠着铁链围起来的篱笆,抽着烟,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大号的法老拉尔夫。他摘下头巾,用手指梳理着前额的头发。

刚整理好自己的外表,他就看到一辆巡逻车沿着操场对面的街道慢慢驶过。贾克斯待在原地不动。没有什么比快步离开更能迅速招来警察的了(他曾经有数次被警察以wwb拦下,并被控犯有刑事罪)。在他面前的球场上有几个高中男孩在磨损的灰色沥青的球场上神奇地移动着,而旁边还有十几个人正在观看。贾克斯看着那颗颜色黯淡的褐色皮球砸向地面,然后传来回声。他看着那些手勾起来,那些身体相互碰撞,那个球向篮板飞去。

那辆巡逻车不见了,贾克斯也推开铁链,走近那些站在球场边的男孩。这位罪犯看着他们。没有便衣,也没有带枪的帮派成员。只是一帮孩子——有的人有文身,有的人没有;有人戴着链子,有人只挂着一个十字架;有人不怀好意,有人一看就是好孩子。他们看女生,欺负比他们年纪小的孩子。聊天,抽烟。他们很年轻。

贾克斯看着他们,不由得陷入沉思。他一直想要一个大家庭,但就像很多其他事一样,这个梦想破灭了。由于寄养制度,他失去了一个孩子;而另一个孩子,也在他女朋友去一二五街诊所时注定了失去的命运。多年前的一个一月,贾克斯很高兴地听到他的女朋友宣布自己怀孕了。三月,她觉得有些腹痛,于是去了免费诊所,那是他们在需要医疗保健时唯一的选择。他们在肮脏拥挤的候诊室里等了几个小时。终于轮到她看医生时,她已经流产了。

贾克斯抓住那名医生,揍得他浑身是血。“不是我的错,”那名小个子印度医生缩在一个推车旁,“是他们削减了预算。是市政府。”贾克斯陷入了愤怒与沮丧,一心想要找个人问清楚,以确定这种事不会再发生——无论是她还是别人。医生解释说,至少他们还保住了他女朋友的性命。如果其他对贫民的医疗预算削减也开始实施的话,他们可能连这点都做不到。

该死的政府可以这样对待人民?整个市政府和州政府的资金不就是应该用于人民的福利吗?他们怎么能就这样让一个小婴儿死去?

无论是医生,还是给他戴上手铐将他带走的警察,都没有回答这些问题。

记忆中的哀伤和涌上来的愤怒,使得他更加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完成自己正在进行的事。

贾克斯沉着脸,盯着操场上的一群男孩,他向一个看起来像是他们领袖的人点了点头。那个男孩穿着宽松裤、高帮球鞋和运动衫。他的发型很怪,一边薄,一边厚。那个男孩看着他,问:“怎么了,老爷爷?”

其他人发出一阵大笑。

老爷爷。

在老哈莱姆——嗯,也许是那个时代的每个地方——成年人会受到尊敬,但现在你得到的却是讥笑。他可以从袜子里掏出家伙,打得这小子满街乱跳。但是在街上混了几年,又在监狱里待了几年,让他能适应一切,让他知道,这不是好办法。他一笑,然后低声说:“钞票?”

“你想要钞票?”

“我想要给你钞票——如果你小子有兴趣的话。”贾克斯轻拍他的口袋,里面放着一大沓厚厚的百元钞票,鼓鼓的。

“我可什么都不卖。”

“我不要买你心里想的那个东西。来,我们散散步。”

那个孩子点点头,然后他们离开了球场。一边走,贾克斯察觉到男孩在仔细打量他,注意到他的跛脚。对了,这表示“我被枪打中了”,但也很容易被视为是帮派分子在故意耍酷。然后他看着贾克斯的眼睛,那双眼睛冷得像石头,接着又看着他的肌肉和监狱刺青。也许他在想:从年龄上看,贾克斯的年纪足可以让他当上个老牌帮派分子——惹到他,你就惨了。老牌帮派分子有ak式攻击步枪和乌兹冲锋枪,有悍马车,还有十几个手下供他差遣。老牌帮派分子会利用十二岁的孩子去干掉证人和竞争对手,因为法庭不会将这些孩子与那些十七八岁的人同等对待,判处终身监禁。

一个老牌帮派分子可能会因为你称他“老爷爷”而将你痛揍一顿。

那个孩子看起来有些不安了。“喂,伙计,你到底想要什么?我们要去哪里?”

“就到那边。不想当着全世界的面说话。”贾克斯在一堆树丛后停下,那个男孩不安地看着四周。贾克斯笑道:“我不会干掉你的,小子,放心吧。”

那个男孩也笑了,但笑得很紧张。“我知道,伙计。”

“我需要找到一个人的老窝。是个在兰斯顿·休斯上学的人。你们在那里上学吗?”

“是啊,我们大部分都是。”他朝球场上的那群人扬了扬下巴。

“我在找今天早晨上了新闻的那个女孩。”

“她?吉纳瓦?看到了谋杀案还是什么的?那个全a的小贱人?”

“我不知道。她得了全a?”

“是啊。她很聪明。”

“她住在哪里?”

他不说话了,很谨慎。心里在盘算着,如果他问了他想知道的事,会不会被宰?他觉得不会,“你刚才是不是说到钱?”

贾克斯塞给他几张钞票。

“我并不认识那个贱人,伙计。不过我可以帮你找到一个认识她的朋友,一个叫凯文的黑人。想让我给他打个电话吗?”

“好啊。”

男孩从短裤口袋里掏出一部小巧的手机。“喂,伙计,是威利……那半场……是。听着,这里有个家伙口袋里有钱,在找你的贱人……吉纳瓦。就是那个姓塞特尔的……嘿,冷静点,伙计。开玩笑的,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对。现在,这个家伙,他——”

贾克斯从威利的手里一把夺过手机,说:“两百块,你告诉我她的地址。”

一阵犹豫。

“现金?”凯文问道。

“错,”贾克斯回道,“是他妈的美国运通信用卡。废话,当然是现金。”

“我到球场来,你现在手上就有钱吗?”

“对,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它们正和我的科尔特坐在一起。我说的科尔特,可不是指科尔特啤酒。”

“我这就来,老兄,只是问问。我也不是来玩儿的。”

“我会和你的伙伴玩一会儿。”贾克斯看着紧张不安的威利,笑着说。他挂了电话,将它扔回给那个男孩。然后他回到原来的铁链篱笆处,靠在上面继续看比赛。

十分钟后,凯文到了——和威利不同,他是一名真正的花花公子,高大、英俊、自信,看起来像是哪个贾克斯想不起名字的男演员。为了向老家伙炫耀,表示他并不太急着去赚那些钱——当然也是为了吸引那些打扮热辣的女孩——凯文慢慢地走过来。他停下脚步,和一两个男孩子轻触拳头、拥抱,嘴里说了几次:“嘿,兄弟。”然后,他走上球场、控球,做了几次漂亮的灌篮。

这家伙会打球,毫无疑问。

最后,凯文终于绕到了贾克斯身边,看着他。贾克斯想,有外人踏上某个地盘时通常会有人这样做——不管是在球场还是在酒吧,甚至在阿朗佐·亨德森那家维多利亚风格的理发店里。凯文想看出贾克斯将武器藏在哪里,他身上到底带了多少钱,以及他是干什么的。贾克斯问:“告诉我,你还要这样瞪我多久,好吗?因为事情已经开始有些无聊了。”

凯文没有笑。“钞票在哪里?”

贾克斯将钱塞给他。

“女孩子在哪里?”

“过来,我指给你看。”

“只要地址。”

“你怕我吗?”

“只要地址。”眼睛眨都没眨。

凯文笑了。“老兄,我不知道门牌号码,只知道那幢房子。去年春天我送过她回家,我得指给你看。”

贾克斯点点头。

他们往西走,然后再向南,这让贾克斯有些惊讶。他以为女孩应该是住在一个比较脏乱的区——哈莱姆河以北,或者以东。这里的街道虽然不能说雅致,但至少很干净,许多建筑看起来都重新翻修过了,也有不少正在动工的新房子。

贾克斯皱着眉头,看着整洁的街道,说:“你确定是吉纳瓦·塞特尔?”

“就是你在问的那个母狗,就是我要指给你看的那个窝……嘿,伙计,你想买一点麻,或者—些粉吗?”

“不。”

“真的?我可有好货。”

“太可惜了,你年纪轻轻耳朵就聋了。”

凯文耸耸肩。

他们来到晨边公园旁边的一个街区。再往下走,就是哥伦比亚大学的校园了,是多年前他常常用jax157造访的地方。

他们正要绕过街角,但两个人都停了下来。

“喂,看看那边。”凯文小声说。一辆福特皇冠轿车——显然是一辆没有标志的警车——停在一幢老房子前面,是双行停车。

“那就是她的窝?前面有汽车的那一幢?”

“不是。这两幢楼靠得很近,是那一幢。”他用手指着。

那幢楼虽然很老,但保护得很好。窗台上有花,一切都很整洁;窗帘很漂亮,房子也粉刷得像新的一样。

凯文问道:“你要干掉那个贱人吗?”他打量着贾克斯。

“要干什么是我的事。”

“你的事,你的事……当然是你的事,”凯文用低沉的声音说,“只是……我问你是因为,如果她被干掉——对这一点我没问题,我是说——如果她出了什么事,嗯,想想:我知道那是你。可能会有人来找我谈。所以,我想,既然你带着那么多的钱到处转,也许我可以多拿一点,这样我就会忘记我曾经见过你。不然的话,我有可能记得很多有关你的事,还有你对于那个小贱人有多大兴趣。”

贾克斯可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他是涂鸦王,参加过沙漠风暴行动、在监狱内外都认识不少帮派分子、曾被子弹射中……如果说这个疯狂的世界还有一条规则的话,那就是,即使你以为人们已经很笨了,但他们总是愿意比你想象的更笨一点。

就在一瞬间,贾克斯用左手抓住那个男孩的领子,然后用拳头重重地打向那个男孩的肚子,三下、四下、五下……

“操——”那个男孩只说出了这个字。

这是监狱里的打斗方式——绝不能给对手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一拳,又一拳,又一拳……

贾克斯放开他,那个男孩滚进巷子里,痛苦地呻吟着。像棒球手伸手捡球一样,贾克斯从容不迫地从袜子中拔出了枪。在吓坏了的凯文绝望的注视下,这名前罪犯拉开这把自动武器的枪栓,子弹上膛,然后用头巾在枪管上缠了好几圈。这是贾克斯从s区的德莱尔·马歇尔那里学来的,这是掩盖枪声最好也最便宜的方法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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