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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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迪挂断电话,对妻子说:“有个好消息:不必开庭了。”

路易斯,那位眼神仍充满谨慎戒备的保镖说:“我跟你去。”

威尔被击毙后,朗·塞利托便大量减少了保护检察官的人手,只留下路易斯一个人。

“不,路易斯,你留在这里陪我家人吧。这样我会更安心一些。”

他的妻子好奇地问:“亲爱的,如果刚才那是好消息的话,那么坏消息是什么?”

“我大概会错过晚餐了。”检察官说,抓了一把金鱼牌饼干塞进嘴里,然后灌了一大口上等的红酒把饼干冲下肚。他心想,管他呢,就算是庆祝吧。

萨克斯把她那辆已饱受摧残的黄色卡马诺跑车停在中央街一百号外面,将一枚纽约市警察局的警徽扔在仪表板上,便匆匆下了车。她向一名站在刑案现场鉴定车旁的工作人员点了点头。“现场在哪儿?”

“在后面的一层,从登记处的走廊进去就是了。”

“现场封锁了吗?”

“是的。”

“手枪是谁的?”

“琳达·韦尔斯,拘留所的警员。她现在情绪很激动。那个混账打破了她的鼻子。”

萨克斯提起一个鉴定箱,放在一个行李车上,便推着车朝刑事法庭大楼的正门走去。其他几名刑案现场鉴定师也做了同样的动作,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当然,这个刑案现场并不复杂。一件发生在警员和企图逃亡的犯人之间的枪击意外。事情显而易见。然而,这个事件仍算是一宗命案,需要完整的刑案现场鉴定报告,以提供给枪击事件委员会和任何随之而来的调查和诉讼。因此,阿米莉亚·萨克斯会一如既往地小心处理现场。

一名警卫检查了他们的证件,便带领这个鉴定小组穿过几条迷宫似的通道,进入法庭大楼的一楼。最后,他们推开一扇关闭的房门,站在一个被警用黄色封锁带圈起的区域外面。萨克斯看见一位警探正在对一名制服警员说话,这个女警的鼻子上贴着胶布,鼻孔里还塞着卫生纸。

萨克斯向他们做了自我介绍,说明来意,并告知自己即将开始进行现场勘验。那位警探听完便让到一旁,让萨克斯亲自去问琳达·韦尔斯事情发生的经过。

这名制服女警用鼻音结结巴巴地讲述了那个犯人不知道用什么手法打开了手铐。“他只花了两三秒时间,所有手铐就这样被打开了。他并没有拿到我的钥匙。”她用手指向制服上衣的口袋,那里大概是她放手铐钥匙的地方,“他有开锁工具或钥匙之类的东西,就藏在他的大腿上。”

“藏在他的裤兜里吗?”萨克斯皱起眉头。她记得他们已经仔细搜过他的身了。

“不,是在他的腿上,你等会儿就会看到。”她朝放置威尔尸体的那条走廊扭了下头,“他的皮肤上有一个口子,就在一块创可贴下面。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萨克斯想,那个人一定是为了制造一个藏匿工具的地方而割开自己的皮肤。想到这儿她不禁觉得恶心。

“接着他抓着我的手枪,我们扭打在一起。枪走火了,我没想扣扳机,真的没有。我已经尽可能小心控制了……但我没做到。枪就这么走火了。”

控制……走火。她使用这些警察的专用术语,或许是想阻隔一些负罪感,但这对那名犯人的死已于事无补,也改变不了她的生命曾遭受威胁的事实,更不会让其他警员再受这名犯人的蒙蔽。不,一切责任都必须由这个女人承担。女性在纽约市警局的地位向来得之不易,而如果出了事,受到的伤害往往会比男人还要严重。

“我们逮捕他后就仔细搜过他的身了,”萨克斯友好地说,“但我们也没发现他还藏了钥匙。”

“是啊,”这名女警喃喃地说,“但这件事还是会被追究的。”

她指的是枪击事件调查委员会。没错,这件事到时一定会被揪出来的。

看来,萨克斯在写现场鉴定报告时必须多费一番心思,尽可能提供一些对这名女警有利的证据。

韦尔斯轻轻地摸了一下鼻子。“哎,真疼。”顿时,她的泪水涌了出来,“我的孩子会怎么说呢?他们总是问我的工作有没有危险,而我总告诉他们没有。现在看看这个……”

萨克斯戴上橡胶手套,向这名女警员索要她的格洛克手枪。接过这把枪后,她退出弹匣,取出弹膛中的子弹,然后把枪和子弹全放进一个塑料证物袋中。

她无意间用了调查警司的口吻,对这名女警说:“你可以去休个假。”

但韦尔斯似乎没听见萨克斯的话。“真的是走火,”她语气空洞,“我并不想开枪,我没打算杀任何人。”

“琳达?”萨克斯说,“你可以去休个假了,一个星期,十天也行。”

“我可以吗?”

“去跟你的主管谈谈吧。”

“嗯,当然,我一定会去的。”韦尔斯转身离开,恍恍惚惚地走向一旁正在接受治疗的搭档。他的脖子上有一大块瘀青,除此之外,看起来一切正常。

刑案现场鉴定小组的人员在枪击事件发生的长廊门外搭了一个临时工作站,他们打开工具箱,拿出证物收集工具、指纹采集器具,准备摄影和摄像器材。萨克斯换上白色的特卫强服装,然后在鞋上绑上了皮筋。

她戴上耳机麦克风,要求总台把步话机通信转接至林肯·莱姆的通话器。在撕下警方封锁胶带打开这扇门的时候,她心里在想:在皮肤上割一条口子藏匿开锁工具或钥匙?她和林肯一起对抗过这么多疑犯,这个“魔法师”是……

“啊!该死!”她脱口而出。

“彼此彼此,萨克斯。”莱姆尖酸的话从她的耳机中传出,“这句话应该是你说的吧?真是见鬼,全是电波杂音。”

“我真不敢相信,莱姆。法医居然没等我做现场处理就把尸体搬走了。”萨克斯看向长廊,血迹尚在,但尸体已经不见了。

“什么?”他高喊,“谁允许的?”

根据刑案现场工作守则,紧急医疗人员虽然可以进入现场抢救伤患,但如果伤者已死,尸体则必须保持原样,即使是法医办公室来的值班医生也不能动,一切都得等刑事鉴定小组的人完成工作再说。这是警察的基本常识。今天不管是谁搬动了“魔法师”的尸体,其职业生涯都会岌岌可危。

“有问题吗?阿米莉亚?”门外一位技师喊道。

“你看,”她愤怒地说,朝长廊扭了扭头,“法医没等咱们来做鉴定就把尸体移走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位年轻的技师皱起眉头。他瞟了一眼外面的同事,才说:“嗯……值班的法医还在外面。你来的时候,我们正在外面和他说话,就是那个正在喂鸽子的人。他说他会在那里等我们弄完,才会进来搬尸体。”

“这是怎么回事?”莱姆咆哮起来,“我听见他说的话了,萨克斯。”

她对莱姆说:“法医室派来的人都还在外面,莱姆。看来他们并没有进来移走尸体。这么说来……”

“哦,天哪!糟了!”

一阵战栗瞬间穿透她的心。“莱姆,你该不会认为……?”

他狂吼道:“你看到什么了,萨克斯?血液喷溅的情形如何?”

她奔向枪击发生的地点,仔细查看喷溅在墙上的血迹。“哦,不对,这看起来不像普通的枪击造成的。”

“有脑浆吗?或是骨头碎片?”

“的确有灰色物质。但看起来又不太像。这里还有一些骨头碎片,但是就近距离射击而言,似乎太少了。”

“做一个血液鉴定,这样才能确定。”

她飞快地跑回门口。

“怎么了?”一位鉴定技师问,但看到她发狂似的翻寻一个鉴定箱中的东西,便自觉地闭上了嘴。

萨克斯抓起了km血液催化试剂,随即奔回长廊,从墙上采集了一个样本。她在里面加入酚酞,很快便得到了答案。“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但肯定不是血。”她看向地板上那摊殷红的痕迹,觉得那里的血液倒很像真的。她取样检验,证明这摊血才是真的。接着,她又发现墙角的地上有一个沾血的剃刀片。“天啊,莱姆,他假装受到枪击,用刀割伤自己,用真的血来蒙骗警卫。”

“快通知警卫。”

萨克斯大喊:“犯人脱逃——封闭所有出口。”

一名警探冲进长廊,瞪着地板。琳达跟在他后面,双目圆睁。起初她还因自己并没有杀了人而短暂地感觉到一丝安慰,但这丝安慰很快便消失无踪,因为她很快便意识到这里发生了更糟糕的事。“不可能!他刚才还在那里。他的眼睛是睁着的,分明已经死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尖锐,似乎快要发狂,“我是说,他的头……他的头上全是血。我看见……我看见了伤口!”

你看见的是伤口的幻影。萨克斯苦涩地想。

警探大喊道:“已通知所有出口的警卫,但是,老天,这并不是一条完全封闭的走廊。当我们关上这里的门,他可能已经爬起来,溜到别处去了。现在他说不定早就偷了一辆车,或坐在通往皇后区的地铁上了。”

阿米莉亚·萨克斯开始下达命令。这位警探的级别虽然比她高,但他现在太过震惊,顾不上质疑她有没有职权下达这些指令。“马上发布通缉令,”她说,“通知市区所有警员,通知联邦和州政府的执法单位,也别忘了通知纽约大都会交通局。犯人姓名是埃里克·威尔,白种男性,五十多岁。在犯人登记站那里有他的特写照片。”

“他穿着什么衣服?”警探问韦尔斯和她的搭档。这两名警员立刻努力回想,提供了一些大致的描述。

我们就算知道这些也根本无关紧要,萨克斯心想。他现在一定穿着完全不同的衣服,他可以改装成任何人。她环顾四周,可以看见四条由此分出的走廊,看见几十个人的身影。这些人有押送员、门卫和一般警员……

也许还有“魔法师”。说不定他已装扮成了这些人中的一个。

然而,在这个时候,她还是把追缉犯人的工作交给这名警探负责,然后转身走向她的专业区域。这个刑案现场原本只需要走走形式,但现在,它已经变成了一个生死存亡的关键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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