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2 / 2)
确实如此,和萨克斯年轻的时候一样。
萨克斯拍了拍小狗,帕米正紧紧地抱着它。她经常这么做。帕米始终不肯让别人帮她拎书包或拿杂货。萨克斯猜,正是因为她被人夺走了那么多,所以才会用力抓紧身边一切事物。
“有什么事吗?”
她想不出合适的开场白。“我跟你的朋友谈了话。”
“朋友?”帕米问道。
“斯图尔特。”
“什么?”细碎的光线穿过银杏树的叶片,落在她困扰的脸上。
“我必须这么做。”
“不,当然不是。”
“帕米……我很担心你。我有一个局里的朋友,专门做背景调查,他帮我查了一下。”
“不!”
“我想看看他是不是藏了什么秘密。”
“你没有这样做的权力!”
“你说得对。但无论如何,我查了。我刚刚收到一封电子邮件。”萨克斯觉得胃在绞紧。无论是面对杀人凶手,还是驾驶时速一百七十英里……这些都不算什么。现在她却非常害怕。
“所以,他是一个凶手?”帕米斥道,“还是连环杀手?恐怖分子?”
萨克斯犹豫了一下。她想触摸女孩的手臂,但是忍住了。“不,不是,亲爱的。但是……他已经结婚了。”
在斑驳的灯光下,萨克斯看到帕米的眼睛在闪烁。
“他……结婚了?”
“我很抱歉。他的妻子也是一名教师,在长岛一所私立学校教书。他有两个孩子。”
“不对!你弄错了。”萨克斯看到帕米的手攥得紧紧的,肌肉紧绷。她眼中满是怒火,但没有太多惊讶。萨克斯想,帕米是不是也在回想?也许斯图尔特说他没有固定电话,只有一部手机。或者,他让她使用某个特定的电子邮件账户,而不是他的一般邮箱。
我家太乱了,真不好意思带你去看。我是一名老师,你知道的,老师经常心不在焉……我需要找一个管家……
帕米脱口而出:“你弄错了,你把他和别人弄混了。”
“我刚才去看他,亲自问了他,是他告诉我的。”
“不,你没有!你编出来的!”女孩的眼睛里喷出怒火,冷冷的笑掠过她的脸庞,深深刺入萨克斯的心脏。“你和妈妈在做一样的事!她不想让我做什么,就会骗我!你现在就在骗我。”
“帕米,我永远不会——”
“每个人都要把我的东西从我身边夺走!你不会得逞的!我爱他,他也爱我,你不能把他带走!”她转过身,奔回屋里,紧紧地抱着她的狗。
“帕米!”萨克斯的声音哽咽,“别这样,亲爱的……”
女孩进屋前回头飞快地看了一眼,她的头发纷飞,姿态冰冷而坚定。阿米莉亚·萨克斯很感激帕米背着光,让她看不清她的脸。她现在无法承受那双眼中的仇恨。
墓地里发生的意外依然焚烧着我的心。
本来米格尔5465现在应该已经死亡,被钉在天鹅绒板上,接受警察的检查。他们会说案子结了,一切都很好。
但他没有。那只蝴蝶逃走了,我不能再去伪造一次自杀。他们已经对我多了一些了解,他们已经收集了一些信息……
我恨他们、恨他们、恨他们、恨他们……
我真想拿着我的刀,冲到大街上……冷,静,下,来。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变得越来越难做到。
我已经取消了今天晚上的一些交易——本来是为了庆祝自杀伪造成功。现在我一头扎进衣柜里,被我的珍宝包围,稍微缓解了内心的焦躁。我在香气弥漫的房间里游荡,将几件我珍视的宝贝抱紧。那是过去的一年里从各种交易中拿到的战利品。在脸颊上感受干燥的人肉、指甲和头发对我来说是极大的安慰。
不过,我已经筋疲力尽。我在哈维·普雷斯科特的画作前坐下,凝视着它。里面的家庭成员回头看向我。与大多数人像画一样,无论你在哪里,他们的目光都会跟着你。
非常令人欣慰,也非常令人毛骨悚然。
也许这也是我喜爱它的原因之一,里面的人物是虚构的。他们没有被回忆困住。那些回忆会让他们焦躁不安、彻夜不眠,逼他们走到街上,四处收集宝贝和战利品。
啊,回忆。
六月,五岁。父亲将熄灭的雪茄收好,让我坐下,向我解释说,我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我们把你带到家里,是因为我们想要你想得不得了,我们爱你,即使你不是我们的亲儿子,这一点你是明白的吧……”不太明白,我不明白。我看着他发呆。母亲潮湿的手攥紧面巾纸。她突然说,她爱我就像亲生的儿子一般。不,比那更多。但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听起来像一个谎言。
父亲为了第二份工作离开了家。母亲去照顾其他的孩子,留下我一个人沉思。我觉得有什么东西从我身边被夺走了,但我不知道是什么。我从窗口看去,那里非常美丽。青山绿水,凉爽的空气。但我更喜欢自己的房间,所以我待在房间里。
八月,七岁。父亲和母亲一直在吵架。我们中间年纪最大的莉迪亚在哭泣。不要离开、不要离开、不要离开……我已经为最坏的结果做好了打算。囤货,食品和零钱——人们从来不在乎零钱。没有什么能阻止我收集它们,总共一百三十四美元闪亮或暗淡的铜板。我把它们藏在衣柜里……
十一月,七岁。父亲已经回来了一个月。“赚钱不容易。”他说了很多次。每当他这么说的时候,莉迪亚和我便一起微笑。他问其他的孩子都在哪里。她告诉他,自己无法照顾那么多人。
“你算一算账。你他妈的在想什么?拿手机给市政局打电话。”
“可是你不在。”她哭着说。
这些话对于莉迪亚和我来说都很令人费解,但我们知道不是好事。
我的衣柜里有由美分组成的二百五十二美元,三十三罐西红柿,十八罐其他的蔬菜,十二罐意大利粉,我甚至都不喜欢这些东西,但我拥有它们。这才是最重要的。
十月,九岁。更多紧急寄养的孩子被送了进来,算上我们一共有九个。我和莉迪亚给家里帮忙。她十四岁,知道如何照顾更小的孩子。莉迪亚要求爸爸给女孩子们买娃娃——因为她从来没有过,但那是很重要的。他说,如果把钱花在那些垃圾上,他们又怎么能从市政局里赚钱?
五月,十岁。我从学校回来,尽己所能找来最后几个美分,打算买一个娃娃给莉迪亚。我迫不及待想看她的反应。但后来我发现我犯了一个错误,我没有关好衣柜的门。父亲站在里面,把所有的箱子都打开了。里面的硬币如战场上死去的士兵倒在地上。他填满了自己的口袋,还拿走了箱子。“偷来的东西要没收。”我哭了,告诉他那是我找到的硬币。“好。”父亲耀武扬威地说,“那么我找到了,现在就是我的了……对吧,小伙子?你还有什么借口?你没有。而且,老天,这里面有将近五百美元。”他从耳朵后面拉出来一根香烟。
想知道别人把你的东西拿走是什么感觉吗?你的士兵,你的娃娃,你的硬币?只要捂上你的嘴,再捏住你的鼻子。就是那个感觉,你这样做,不多久就会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
十月,十一岁。莉迪亚走了,没有留下任何解释。她没有带走娃娃。十四岁的杰森从少年监狱出来与我们一起生活。一天晚上,他推门到了我的房间。他想要睡我的床(我的床是干的,他的不是)。我睡在他的湿床上。就这样,睡了一个月。我向父亲抱怨,他告诉我闭嘴。他们需要钱,他们收养ed的孩子,像杰森这样的,会得到另外的奖金……然后他就不说话了。我也算是吗?我不知道ed是什么意思。那个时候还不知道。
一月,十二岁。到处闪烁着红光。母亲抽泣着,其他的寄养儿童也在抽泣。父亲手臂上的烧伤疼痛难耐,但幸运的是,消防员说,床垫上的打火机油并没有烧起来。如果是汽油,他早就死了。当他们把浓眉黑眼的杰森带走时,他尖叫着,他不知道打火机油和火柴是如何进入他的书包的。他并没有这样做,他没有!而且他也没有把在学校教室里被活活烧死的那些人的照片拿回家。
父亲冲母亲尖叫着,看看你做了什么!
是你想要奖金的!她尖叫着骂回去。ed奖金。
ed是心理失常的缩写,我终于明白了。
回忆,回忆……嗯,有些收藏我是很乐意放弃的,如果可以,我会把它们都扔进垃圾箱。
我朝着面前沉默的家庭,普雷斯科特的画安静地笑起来。然后继续处理眼下的问题。
原有的慌乱不安缓和了下来。我相信,就像我撒谎的父亲、慌乱中被警察带走的杰森,还有在交易的高潮时刻对我高声尖叫的十六位数们一样——他们也很快就会统统死掉,化为灰尘。而我会继续在我的双重空间里生活,和我的宝藏一起在衣柜里愉快地过日子。
我的士兵——那些数据——即将进入战斗场。我就像在柏林地堡的希特勒,命令武装亲卫队去攻打侵略者。数据是战无不胜的。
快要晚上十一点了,晚间新闻即将开始。我要看看他们从墓地的杀人案里了解到了什么。于是打开了电视。
节目转接到了市政厅。现在,事业有成的副市长罗恩·斯科特正解释说,警方已经组建了一个特别工作组来调查最近的强奸谋杀案和在皇后区墓地里发生的凶杀案,这些案件似乎与早期的几件案子都有联系。
斯科特介绍了纽约市警察局警监,乔瑟夫·马洛伊,他会详细讲述案件的具体情况。
但是他没有详细讲,只是大致。他出示了一张犯罪嫌疑人的合成图像,里面的我长得和这座城市的另外二十万人差不多。
白人或浅肤色人种?哦,拜托。
他告诉人们要小心谨慎。“我们认为凶手会盗窃身份,接近他的受害人,降低他们的警惕性。”
他接着说,要小心任何你不认识,却知道你的购物历史、银行账户、假期旅游计划,还有交通违章的罚单的人。“即使是你通常不会注意的细节。”
事实上,他们还刚刚空运过来了一位卡内基梅隆大学信息管理与安全方面的专家。卡尔顿·索姆斯博士将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作为顾问协助调查身份盗窃问题,他们认为,这是找到凶手的最佳方式。
索姆斯的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像一个典型从西部小城镇里走出来的聪明人。一脸尴尬的笑容,西装稍微有点偏离中心,眼镜上有污渍,因为反光不对称。那枚结婚戒指他已经戴了多少年了?不少年头了,我敢打赌。他看起来像那种会早结婚的人。
他没有说什么,但看向记者和摄像机的目光好像一只紧张的动物。马洛伊警监还在继续:“在这样一个时代,身份盗窃案正在增加,其后果也越来越不幸——”
一语双关,显然是无意的,但还是很不幸。
“——我们有责任保护这个城市的公民,我们会认真严肃地履行这项使命。”
记者们跳进了战场,向副市长、警监和不太踏实的教授提出各种三年级学生水平的问题。马洛伊统统回答得非常笼统。“正在进行”这个词是他的盾牌。
副市长罗恩·斯科特再次向公众表示城市是安全的,他们正在竭尽所能保护他们。新闻发布会突然结束了。
然后回到了例行新闻。得克萨斯州被污染的蔬菜。一辆卡车上的女人被卷进密苏里州的洪水。总统得了感冒。
我关掉电视,坐在昏暗的衣柜里,思考着该如何消化这些新的信息。
一个想法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不过,这太明显了,让我都有些怀疑。我打电话给警局大楼周围的酒店,令人意外的是,只打了三通,就找到了卡尔顿·索姆斯博士登记入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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