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莫悲兮生别离(1 / 2)
燕瀛泽竟然就这么倒了下去,一众人毫无预兆,都直愣愣看着姬秋和。
这次燕瀛泽不同以往,双眸中的血迹涔涔而下,纵然姬秋和想尽办法,燕瀛泽紧闭的双眼依然不断流出血泪。
姬秋和知道,若是再不引蛊,便是神仙难治。
蓝可儿第一次知道,原来作为一个救死扶伤的人,也会陷入这样两难的境地。她无比希望燕瀛泽能好起来,可他也不希望白子羽死去。
“子羽哥哥……”
蓝可儿伏在白子羽胸前哭了起来,白子羽轻轻搂着这个率真的女子,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姬秋和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好了,白子羽将哭泣的蓝可儿交给了林越,姬秋和关上了房门。
蓝可儿犹自哭泣,若是可以,她多希望能代替他俩受这些苦楚。
姬秋和在燕瀛泽心口扎上了针对白子羽道,“引蛊要在他清醒时进行,你自己与他说吧。”
姬秋和转身,不多时,燕瀛泽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试着动了一下,却动不了,白子羽在他床前轻轻跪了下来,燕瀛泽看着白子羽面目模糊,他急急道,“我这是死了么?不是答应我不做傻事?你为何跟着我下来了?”
“燕瀛泽。”白子羽掩住了他的口,“你没有死,你放心吧,你不会有事的,大祭司找到了救你的办法。”
燕瀛泽淡淡地笑了笑,“好了子羽,你别安慰我了。”
白子羽伸指点住了燕瀛泽的哑穴,“燕瀛泽,你听我说。我不会让你死的,接下来你可能会有一些痛苦,你忍耐一下,很快便好的。”
姬秋和手中拿着一把匕首,在灯上烧得通红,他看了白子羽一眼,白子羽坚定点头。
姬秋和将雌蛊融进了一杯水中,让白子羽喝下去了。片刻后,姬秋和拉起燕瀛泽的左手,在他的手心划了一道口子,疼痛袭来,燕瀛泽睁大了眼睛。
“一会儿便好了。”白子羽柔声对燕瀛泽道,“忍耐一下。”
姬秋和又将白子羽的右手心也划开,白子羽将带血的右手贴上了燕瀛泽的左手。
姬秋和将燕瀛泽心口的针移动位置再扎下去,燕瀛泽痛得头晕目眩,心口有什么东西在游走,及快速的,让他恨不得咬碎一口钢牙。那东西极快的,从心口处顺着血管到了手臂处。
燕瀛泽在疼痛中扯出最后一丝神志,他知道白子羽要做什么了。白子羽是想以命换命……
燕瀛泽只觉得眼前一黑,喉中挤出了一丝压抑的咕噜声,他想说话,想动,可苦于被点住了穴道。他用劲眨着眼睛,眼中血泪似源源不绝。
子羽……不要……你不要这么做……离蛊是解不了的,你不能这么做!
白子羽轻轻摇头,“我只希望你活下去……”
燕瀛泽只觉得奇经八脉如翻江倒海一般,痛得他恨不得斩断手臂,可更痛的是他的心,他眼睁睁看着雄蛊以极快的速度顺着经脉移动着。
他想将手收回来,却只是徒劳,一股勃然的怒气让他眼前一黑,唇角沁出了血迹。
随着姬秋和再次将银针变换方位,雄蛊移动,燕瀛泽的力气也在一丝一丝被抽离。他的手臂上出现了一条小指粗细的纹路,顺着经脉一直延伸到腕部。
忽然,他手心处的伤口如泼了火油一般痛了起来,片刻后,他体内的不适感便渐渐消失,那幅牵绊了他经年的枷锁桎梏,从他的体内正式离开。
与此同时,白子羽面色一变捂住了心口,喉间溢出了一丝冷哼。
他勉强站住,欣慰一笑,燕瀛泽不会死了!
姬秋和将银针撤了,包好了二人手上的伤口。燕瀛泽感觉身体似乎能动了,他一跃而起,因着身体刚恢复知觉力道控制不住,他直接跌下了床。
白子羽面上涔涔冷汗,他右手握拳,刚包扎好的伤口再次沁出了血。只是他唇角始终挂着笑意,燕瀛泽,日后你便自由了!再也不必受苦了!
燕瀛泽挣扎着站起来一把将白子羽扶着,却口不能言。白子羽看着燕瀛泽逐渐恢复清明的眸子,他忍住痛楚伸手解开燕瀛泽的哑穴。
“子羽……”燕瀛泽抱住白子羽对姬秋和道,“大祭司,你快些将雄蛊弄出来啊,快……”
姬秋和按住白子羽的脉搏片刻后,给白子羽喂了一丸药直接出去了。
燕瀛泽追到门口抓住了姬秋和,原本清明的眸子再次鲜红,厉声道,“快将雄蛊弄出来……”
“你以为是过家家?”姬秋和拂开了燕瀛泽的手,“去陪陪他吧!”
“燕瀛泽。”白子羽轻轻道,“不要为难大祭司。”
他拉回燕瀛泽道,“这是我自愿的,你不要生气!如今你登基称帝,就算是为了天下吧,你也要好好活着。”
“子羽……”燕瀛泽木然坐在地下,看着手中的伤口笑了起来……
“呵!天下……天下与我何干?第一次,你为了让我活下去,将我推给完颜绿雅。第二次,你为了不牵连我,不告而别!这一次,你又以命换命……呵!子羽……每次你都替我决定,为何你从来不问问我!不问问燕瀛泽……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白子羽跟着坐下,心口的伤痛稍微缓解了,他靠在燕瀛泽的肩头。燕瀛泽低头喃喃,“我的心思,原来你竟从来都不懂……”
“不……”白子羽眸光一缩,他蓦然心口剧痛呆愣地看着燕瀛泽。
所有人都可以这么说,唯独你燕瀛泽不能!
若是不懂……若是不懂……岂能不懂?怎能不懂?
“子羽,你何其残忍,你让我真正的拥有再永远的失去……呵……”
燕瀛泽的双眸悲凉得让人绝望,他双手撑住头,无助地将头埋进膝间,“你以为这样,我便能承着你的命活下去了,你以为我会有愧疚……可是子羽……没有了你,红尘万丈长命百岁,与我不过是极刑!”
白子羽侧身,环住燕瀛泽,燕瀛泽就势抱住了他,许久之后他将沉睡过去的白子羽抱上床榻,请来了姬秋和。
姬秋和细细诊脉后再认真检视了白子羽一番。雄蛊入体,白子羽眼中并未出现血迹,看来雄蛊换了宿主后陷入了短暂的沉睡中。姬秋和道,“雄蛊暂时会沉睡,有什么未了事,抓紧时间吧。”
姬秋和留下一瓶药,燕瀛泽送他出门,走到房门口,姬秋和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是老夫十分遗憾,我救不了他。但是你要明白,他能这么做,你便不能让他失望,也不该让他失望。”
燕瀛泽点头又摇头,最终沉默无言。
白子羽若非爱他入骨髓,又岂能如此痴傻!
两旁的宫娥太监跪了一地,燕瀛泽毫无目的朝前走。不知不觉越走越远,他再次抬头,竟然走到了摇月台。
顺着阶梯而上,燕瀛泽爬上了摇月台最高处,看着这巍峨的宫殿,燕瀛泽只觉得遍体生寒心如旷野。
纵天地浩大,也及不上他此刻心中那片荒漠。
顺着栏杆坐下,有一滴水渍顺着脸颊滴入了紫色的龙袍上,他伸出手,手掌中的伤口不再受离蛊的影响,已经粘合,只等假以时日,便能长出新肉。
可心上呢?
燕瀛泽忽然不愿去想,想明日,想以后,想没有白子羽的将来。
白子羽若死,他的心便从此枯萎,时间再不会有燕瀛泽存在。他二人本就如那一局长生劫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说好的碧落黄泉,他又真的岂会独活!
燕瀛泽看着远处,残阳中,不知不觉暮色侵蚀着大地,他悲凉一笑,一双手却从身后伸出环住了他。
白子羽不知何时竟来到了他身后!
白子羽不多时便醒了,在房中久候燕瀛泽不至。他知道燕瀛泽定然心中郁结,便问了宫人,循着燕瀛泽来到了摇月台。
看着高台上凭栏而立的燕瀛泽,白子羽笑了笑,这样的景致,倒也适合告别。
他知道,离蛊再次醒来,便是他生命终结之时;若要燕瀛泽忘了他,便唯有哪一种他永远也不想用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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