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齿韶颜(2)(2 / 2)
乔贯华回头,就看到谢凌风正站在夏云舒的身后,右手攀住山崖上的一根树藤,左手压住夏云舒的肩膀,将她牢牢按在了山崖上,他们的脚下有好几个石块正在向山崖下滚去,哗啦一阵乱响,很快便消失在了云雾深处。乔贯华从谢凌风和夏云舒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已经知道方才的情形究竟有多危险。
后来,他们三人一直走得很顺利,终于踩上实地时,乔贯华觉得腿都软了,用力在地上跺了跺脚,高兴地大声宣布:“终于走完了。累死了。”
然后,乔贯华听到了哭声,是夏云舒在哭,起初只是抽噎,很快便渐渐哭出了声音。
乔贯华被夏云舒的哭声弄得莫名其妙,但哄女孩子向来是他的强项,于是走到夏云舒旁边问道:“云舒妹妹,你怎么了?”
夏云舒扭过身不看乔贯华,继续一边擦眼泪一边哭。
乔贯华绕到夏云舒的面前,道:“方才一定是我带路没带好,不然你肯定可以一个人走过来的。”
在猜女孩子的心思上,他似乎一直就有天赋。果然,他的话音刚落,夏云舒的哭声便小了下来,抽噎着道:“哼,本来就是……我一个人来了这么多次,从来都……从来都……”
乔贯华在心里觉得好笑,果然和他猜的一样,夏云舒是觉得在他们面前失了面子。
乔贯华道:“我第一次走嘛,我带错了路,你别哭了,下次让你带路,好不好?”
夏云舒轻轻哼了一声,终于不哭了,抬手用衣袖抹了抹眼角的泪,抬起头来瞪了他一眼,“你看着我干什么?没见过人哭啊?”话说完,唇边已经有了没有忍住的笑意。
乔贯华没有说话,在夏云舒的那个笑里微微失神。
谢凌风方才一直沉默着站在一旁,此刻才走过来道:“我们回去吧。”顿一顿,又对夏云舒道:“云舒,以后不要一个人来了,太危险了。”
谢凌风的声音比之前还要温柔许多,竟有几分往常哄林偃月时的语气。乔贯华有些意外,他知道谢凌风和他不同,对女孩子和男孩子向来一视同仁,说话的语气从无分别,唯有在面对林偃月的时候,才会格外温柔。
夏云舒听罢谢凌风的话,微微低了头,脸颊有些红,默默点了点头。
乔贯华看到这一幕,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等到送夏云舒回家后,只剩下了乔贯华和谢凌风两个人时,乔贯华对谢凌风道:“没看出来,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哄女孩子了?说,是不是以后打算和我抢了?你可是答应过我的,阁中漂亮的女孩子都不和我抢的。”开玩笑的语气,藏了心底里的那一丝别扭。
谢凌风没听出来乔贯华话里藏着的心思,低叹一声道:“今天是我错了,不该和偃月吵架的。”
乔贯华笑:“偃月她就是胆子有点小,你以后多锻炼锻炼她。你看看云舒,比偃月还小一岁呢,一个人就敢去。”
谢凌风轻轻摇了摇头:“刚才我一直在想,如果那一刻差点掉落悬崖的是偃月,如果我没能拉住她,会怎么样。如果我们今天没能平安回来,偃月又会怎么样。然后,我就突然觉得,偃月她胆子小一点,其实也挺好的。”
乔贯华这才知道,方才谢凌风对夏云舒那样温柔,都是因为从夏云舒身上看到了林偃月的影子。
只是那时,乔贯华对于谢凌风的观点并不能苟同,他还是喜欢夏云舒这般的勇敢无畏。
林偃月小时候身子弱,后来虽然好了一些,却依旧很瘦,脸也生得娇弱,像朵娇滴滴的花似的,总是给人很柔弱的印象。所以那时,乔贯华总觉得林偃月柔弱娇气。
直到后来他们一起逃亡时,乔贯华才知道林偃月其实比夏云舒坚强得多。有一次林偃月的脚受了伤,却一声不吭地跟着他们的步调赶了十几里山路,待停下来休息时,他们才发现林偃月的半只鞋子都被鲜血浸透了,可是林偃月却怕拖慢他们的速度,硬是一路强撑着,连个痛苦的表情都没露出来,所以就连最心细的顾檐梅都没发现。那时乔贯华才想起来,夏云舒是会哭的,而林偃月永远都是笑着的。
但是,或许这就是命运的不可改之处。初遇夏云舒的这一天,有了林偃月做对比,乔贯华便觉得夏云舒很特别,从此眼睛便再也不能从夏云舒身上移开。
那一天,乔贯华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很多事情,比如自己不同寻常的心跳,比如夏云舒看谢凌风时明亮的眼睛,比如林偃月和顾檐梅一起离开时的情景,以及谢凌风独自向悬崖对岸飞掠而去的身影。
只是,彼时的乔贯华并不能准确地知道,自己察觉的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
直到很后来,乔贯华才想到,他们五个人的爱情,大约就是从那一天开始,生根发芽、茁壮生长;他们五个人的命运,也是从那一天开始,盘根错节、纠缠不清。
彼时稚齿韶颜,天真无邪。
如今绮年尚在,心染秋霜。
似乎只是一个转身,就是已经是十多年了。十年风风雨雨,爱恨纠缠。可是人的一生,又有几个这样美丽的十年?
但是今日,乔贯华突然觉得,一切似乎都在朝着一个好的方向走,他们五个人错位的爱情,已经随着谢凌风和林偃月的婚礼被纠正,如今又灭了碧霄宫,只要再拿到永生莲,他们活着的四个人,便终于有了机会可以获得完美的双双对对。
只是此时,乔贯华还未想过,若死去的人归来,五个人的爱情还是五个人的爱情,十年前的故事再轮回一次,又该去求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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