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长别(2)(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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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不能反悔。

——嗯,绝对说到做到。

林偃月微笑着看向萧白雪,语气格外温柔:“其实,我已经学了,也都练熟了,等你醒来的时候,我就弹给你听。”

林偃月的眼泪再次滚落下来,她知道都已经不可能了,却还是忍不住这样说,给自己留一点希望,支撑着她转过身去离开。

她学会了新的曲子,可是等到萧白雪来到千音阁的时候,她的手已经再也不能弹琴了。等到萧白雪醒来的时候,她大约已经死了。

终不过,是一句空的诺言。

林偃月打开房门走出去,就见柳双双还守在门外,那几棵高大的梨树在月光下遮出一片阴影,柳双双就坐在院中的石桌旁,看着面前的月色出神。

林偃月走过去,在柳双双的身旁坐下,过了半晌,轻声道:“双双,谢谢你这些年一直陪着我。”

柳双双回过神来,看向林偃月,脸上有一个十分妩媚又温柔的笑容,恍然还是那时的烟花巷,风情万种的花魁牡丹。

柳双双的语气十分轻松愉快:“我也不是为了你,你不必谢我。算起来,我可是你的情敌。”

柳双双将目光重新看向了面前的月色,依稀又是十四岁时的那个黄昏。

那天,漫天雨幕如一幅巨大的娟画,三十六骨油纸伞无声合上,便看到那人像是从那画中走出来一般,画布上的千种风流、万般色彩都被他带走,徒留灰白的辽阔远山、一川烟雨。

林偃月微笑着看向身旁的柳双双。

面前的这个女子,与顾檐梅不过三日相识,却为之付出了半生守护,又至始至终别无所求。整整十一年,这样纯粹的感情,他们所有人都自愧不如。

柳双双收回目光,看向林偃月,道:“最后一夜,你怎么不陪着他?”

林偃月微微摇头:“从前子夜时他不让我在房间里陪他,我知道他是怕伤害我。可是后来,我渐渐懂了,除此以外还有其他的理由。”

林偃月将目光落在一侧的房门处,房中漆黑一片,间或可以听到极低的咳嗽声。此时已经是子夜,南柯的反噬早已如约而至。

林偃月强迫自己将目光移开,手交叠在身前,忍不住紧紧握住,眼泪一滴滴落下来:“我知道,他其实只是不想别人看到那样卑微地屈服于命运、那样狼狈不堪的自己。他坚持的,是被命运逼到绝境时,也要为自己留存的最后一点尊严。”

林偃月和柳双双就那样坐在院中,一直到丑时来临,房间内的咳嗽声才渐渐小下来。

林偃月立刻站起身,想要向着萧白雪的房间走去,可是刚往前迈出去一步,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立刻向地上倒去。她如今的身体,哪里受得了深夜还这般在院中枯坐。

柳双双忙横跨一步扶住林偃月,让她在凳子上坐下。这时,有五六个婢女从院内的角门走进来,手里端着各种洗漱用的东西。柳双双叫住其中的一人,让那婢女出去找人来送林偃月回去,然后又让另一个人过来扶住林偃月。

柳双双转身要走,林偃月忙拉住柳双双的手臂,道:“我和你们一起进去,今天晚上,我想要一直陪着他。”

“你现在连站起身都做不到。”柳双双神色中带着不忍,叹了一口气道,“何况,你方才还说过,那是他最后维持的尊严。他最不希望的,其实是被你看到。”

林偃月神色骤然一黯,拉住柳双双衣袖的手便松了,默默垂了眸,半晌才道:“好好照顾他。”

柳双双点头,带着剩下的几个婢女进了萧白雪的房间,房间内很快亮起了灯火,然后是婢女们忙碌穿梭的影子。

林偃月将身体靠在婢女身上,只觉得方才强撑着的那口气立刻松了,晕眩感越来越强,喉咙中一股腥甜之气,下一刻已经吐出一口血来,然后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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