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冬病骨(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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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角镇。

镇北一座极小的院子,房门打开半扇,林偃月正倚着门框站着,看着院中出神。如今已是腊月,南方终于开始下起了雪,此时院子里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

两个月前,顾檐梅带着林偃月离开平仲山,本想往西去大厘城,但是林偃月的身体经不起颠簸,便在途中的八角镇停下,寻了一座小院子住了下来。

林偃月刚站了片刻,便听见院门吱嘎一声打开,然后一个淡青色的身影推门走了进来,正是顾檐梅。

林偃月的脸上立刻绽开一个笑容,扬声道:“檐梅。”

顾檐梅对林偃月露出一个微笑,这才转过身去关门。

门外似乎有人影一闪而过,顾檐梅却只当未见,将门关上,然后转身向院内走去。

林偃月看着顾檐梅走过来,不禁“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因为,顾檐梅一身飘逸的衣衫,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手臂上却挽着一个藤条编的菜篮子,篮子里放了一棵白菜,一根萝卜,一个小南瓜,外加一些小东西,俨然是个农家妇女的架势。这场景林偃月也不是第一次见,可每次见到,都会忍不住发笑。

顾檐梅自然知道林偃月在笑什么,见林偃月这样开心,心情立刻舒畅了几分,面上却不显,只是浅笑着向林偃月走去。

顾檐梅走到林偃月身边,拉住林偃月的手将她拉进门,将手里的菜篮子在桌上放下,又将门重新关好,这才转身看向林偃月。

顾檐梅故意露出一个略微生气的表情,语气却怎么都没生气起来,依旧是平常的温柔:“怎么开了门?外面那么冷,冻着了怎么办?”

林偃月眨了眨眼睛:“嗯……我看你一直没回来,外面又下了雪,担心你,所以在门口等你嘛。”

顾檐梅显然没信林偃月的理由,继续笑着道:“出门左拐二十丈,就是卖菜的小摊,说得像我走了很久一样。”

林偃月撇嘴:“我就出去透一口气嘛。”

顾檐梅道:“哦,不是因为想要看雪?小时候也不知道是谁,一下雪就要溜出去,手动得通红还要抓着雪不放,有一次不小心冻得手都肿了,天气转暖后手一直发痒。你这毛病啊,就没改过,当我不知道?”

林偃月噘嘴,坚决不肯服输:“哼,是屋子里太热了。”

搬来第二天,顾檐梅就大动干戈,请来木工和泥瓦匠,亲自指挥,在屋子里弄了个火炕。火炕在北方司空见惯,在南方却是个稀罕物,惹得邻居都挤到院子里来看。那之后,每次邻居家的大娘过来给他们送菜,都会对着她笑:“姑娘,你可真是享福的命,你家夫君真是宠你啊。”林偃月也每次都厚着脸皮直点头:“对的,对的,不然我也不能和他私奔嘛。”反倒是大娘不好意思了:“没羞没臊。”

顾檐梅拉着林偃月的手走到炕上坐下,道:“你坐一会儿,我去做饭。”

林偃月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我帮你洗菜?”

顾檐梅帮林偃月脱了鞋子,将林偃月抱到炕上,从炕上的小桌上拿起一本书放在林偃月的手里,然后捏了捏林偃月的脸颊,笑着道:“乖乖看书,不许过去。”

林偃月看着顾檐梅走出去,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过了半晌,才斜躺在炕上,就着窗外明亮的雪光,翻开了手里的书。

虽然两人几乎每天都待在一起,但是顾檐梅偶尔还是要出去买东西或是做饭,怕林偃月一个人在屋子里的时候无聊,于是去镇上的书店里买了几本诗集回来,让她打发时间。

林偃月低头看着书页,虽然眼前有一团模糊的黑影挡着,但书上的字印得很大,让她能够辨认得出来。

顾檐梅端着菜走进屋子,就见林偃月拿着手里的书,笑得一脸灿烂。

顾檐梅将菜放在桌上,笑着问道:“看到好诗了?”

林偃月点头,示意顾檐梅过来,然后将手里的书递给他:“嗯,特别好的诗。不,是特别巧的诗。”

顾檐梅将书接过去,只见是一首词:“雪月最相宜,梅雪都清绝。去岁江南见雪时,月底梅花发。今岁早梅开,依旧年时月。冷艳孤光照眼明,只欠些儿雪。”

林偃月挽住顾檐梅的手臂,将头搁在顾檐梅的肩膀上,忍着笑道:“雪月最相宜,梅雪都清绝。竟然有这么巧的诗,从前怎么就没有读到呢。”

顾檐梅侧过头看向林偃月,面带微笑:“是很巧,不过——梅月不相宜?”

林偃月看着顾檐梅近在眼前的脸,立刻点头:“宜,很宜,非常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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