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2 / 2)
林莫推门而入,活生生被屋儿里那股子大杂烩一般的气味儿熏的上了头,他忙冲到窗边儿拉开窗帘,大开了窗通风,这才回过身看许思名。
那人一身颓丧,靠着床沿儿坐在地上,周遭是东倒西歪的啤酒罐儿和乱七八糟的烟头,手机被扔在一边儿,黑着屏,想必已经罢工许久。
林莫拧着眉,走到他跟前儿蹲了下来,轻声唤他:“思名......”
许思名眼底猩红,目光黯淡无神,干裂的双唇周遭冒出细密的胡渣,出口的声音更是嘶哑的不成样子:“你怎么还没走?”
“不走,我哪儿都不去了,就在这儿陪你!”
许思名愣愣的看着他,林莫半跪了下来,试探着伸出手臂轻轻揽住他,下一秒,许思名彻底崩溃一般,扎进林莫怀里,他似是非常排斥窗外投射进来的光线,把脸密不透风的埋在林莫胸膛,狠狠揪住他后背上的衣料。
林莫就这样静静的抱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生怕自己的胸膛不够宽厚温暖,只恨不得倾尽所有掏心掏肺了。
良久无言,林莫隐约觉着自己胸前一阵儿潮湿,他清了清嗓子,刻意讨巧的说:“内个...你闷不闷?这么贴着人,还能喘气儿嘛!”
见这人没什么反应,他只好又说了句:“我衣服好像湿了,别是粘上你鼻涕了吧?”
半秒后,许思名猛一把将他推开,别过头随手在脸上乱抹,林莫觉得此刻的他滑稽可爱,却也笑不出来,他干脆就势跟许思名并肩坐在那一堆垃圾里。
“你走,我不用你陪,我可不敢耽误你上进!”许思名不看他,赌气说。
“那怎么办,已经误机了,再说...我想上进是为了谁,你心里没点儿数啊,出这么大事儿,你让我还怎么去?”
许思名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你...你都知道了?”
“昂,刚刚昊凡哥给我打电话了,他联系不上你。”
许思名听罢没言语,只双目无神的盯着眼前那一方地板看。
林莫也跟着静了下来,片刻后才试探着安慰:“这事儿...谁都没想到的,但它既然已经发生了,咱只能试着接受现实,说白了,这是他自己作出的选择,跟你有什么......”
“是我......”许思名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微微有些发颤,“都怪我!”
“啊?”
“要不是我一时冲动,就不会害他坐牢,他也不会...但我真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
“这......到底怎么回事?”
***
那天,孟怀义一家老小披麻戴孝,哭天抢地,甚至还拉起横幅,上头白底黑字写着:丧尽天良黑心公司“鼎胜”还我夫君命来!忘恩负义白眼儿狼许思名还我夫君命来!
物业赶不走,又怕事儿闹大,只得通知“鼎胜”,“鼎胜”见这太影响公司形象了,才好言相劝把人先哄了上去。
哪知好巧不巧就在公司电梯口撞上许思名,孟怀义老婆当场就撒起泼,上去劈头盖脸的骂,骂完又一屁股坐那儿哭,俩老人领着一大闺女一幼崽跟在后头哭,场面一度失了控,最后是好几个员工合力才把这波人给隔离开。
许思名整个人都懵了,哪还顾得上众目睽睽之下尽失的颜面,他是从那妇人的谩骂之词中方才知晓孟怀义自杀的事儿,他太震惊了,不断的反复问自己,这怎么可能!!
公司看热闹的人散尽,他痴痴愣愣的拾起地上的横幅,头痛欲裂,耳边仿佛回响起无数谩骂声:
你害死了人!
你害死的是自己的师父!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儿狼!
......
许思名揣着这坨东西,躲进了一个没人的小会议室里,直到后来于森伟找他谈话,他才知道孟怀义在狱中留下一封遗书,里头除了一堆愧对公司,愧对妻儿父母的忏悔之辞,最后还关键的留了一句:
思名,我知道是你,但我不怪你,我现在追悔莫及,却为时已晚,望你引以为戒,前程似锦。
于森伟直截了当的问匿名举报邮件是不是他发的,许思名浑浑噩噩没言语,相当于是默认了。
后来俩人各怀心思,在那间紧闭房门的办公室里静默良久,最后,于森伟不温不火的安抚了他两句,让他无需想太多,该处理的公司会处理好,叮嘱他眼下还是要以手头的工作为重。
只短短几个小时,公司里的悠悠众口,已在暗搓搓的散布流言,搬弄是非了,有说他许思名大义灭亲的,自然也有说他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的,甚至还有知情人揪出多年前他策划案被替名这事儿,说他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些话钻进此刻神经敏感的许思名耳朵里,更是无端的被细化放大,他头次发现自己竟然也会在意这些,原来自己胸腔里长的也只是颗玻璃心。
于是他苦挨到下午,跟还在兀自消化巨大信息量的叶昊凡和包小凡草草打了招呼,便早退了,说是说有事儿随时打电话,但事实上,他的电话就再也没打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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