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5)(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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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在这时,原本已经禁闭的大门蓦然被拉开。

接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停在大门口,车子里走下来一个看穿着便知晓非富即贵的人。

原本气势汹汹的帮工点头哈腰地迎出来,脸的谄媚,领着来人进去了。

十三岁的男孩子满身是灰地蹲在草丛里,舌尖被那馍的味道刺激,忽然喉咙酸,接着啪嗒啪嗒掉下泪来。

明明都是人。

可凭什么他就要吃了上顿没下顿,整天在肮脏泥泞里摸爬滚打,而有的人却可以锦衣玉食,行人争相开道?

十几岁的孩子正是感情最纯粹和浓烈的时候。

他想要钱。

他想要被捧着。

他想要做那人上人。

而丞相是如今朝中除了圣上,权势最大之人。

那个嚼舌根的说的没错,若能进丞相府,下辈子都能吃喝不愁,他是傻了才会拒绝。

时倦曾经对系统说:叶怜直想要的东西被他拿到了,因为在丞相寿宴上他抚的那一曲吸引了当朝太子的注意。

那是叶怜渴望了半辈子的脚踏板,只要踩上去就能拥有切,却始终触碰不到。

可现在,那块镶金的踏板别人轻而易举就能拥有。

他嫉妒,仇恨,讽刺又阴阳怪气,说到底,也不过是他那畸形又扭曲的不平衡在作祟。

我是贱,连名字都带着可怜,可那又如何?左忭忱不还是敲锣打鼓将我迎进了丞相府大门?叶怜冷笑:圣上需延续国脉,注定要充实后宫,你也只能做做凤凰梦了。

时倦没有回应对方的讽刺,只是道:我要是不知道你过去如何,会直以为你的名字里的怜是怜惜的怜。

是珍惜爱护的意思。

叶怜蓦然狠狠怔。

你的经历是可怜,可人未必低贱。时倦看着他的眼睛,语调如古井平静无波,你从六年前记着我到现在,就不累么?

**

当最后一丝日光没入遥远的地平线,台上的新伶儿也终于唱到最后一句。

他像是完成了某个重大的任务般松了口气,下台时差点落荒而逃,跑去找了候着的班主。

新伶人是个刚满十六岁的小少年,性子腼腆又内敛,平日里还有叶怜撑场子,如今叶怜赎身离开了照仙楼,可戏班还要继续运行,只能提前把作为接班人培养的他推出来。

所幸虽然他表现得不如曾经的京城第名伶落落大方,但好歹唱功实在,训练这么久至少没有当场破音,应付普通人足够了。

时倦坐在二楼,隔着帘子看见班主拍了拍那气喘吁吁的伶人肩膀,安慰了些什么。

耳边忽然有人出声道:好听吗?

时倦转过头,就看见那位本该日理万机的皇帝不知何时坐在窗台上,衣摆下条长腿踩着木地板,正抚着长长的袖袍。

时倦道:还行。

容许辞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楼下,若有所思地挑了下眉:想下去见他么?

这个他自然是指的班主。

时倦想了想,摇摇头:不用

为何?

他应该不太想见到我。

容许辞戳了戳他的手腕,而后捧起来细细端详:为何?

在满桌的奏折里待就是大半天,此刻他身上似乎也带上了纸笔圭墨的味道,像是大雨中摇摇晃晃的片竹林,沁人心脾又厚重热烈。

时倦看了看他,也没躲开,道:他每次看见我,眼里都带着愧。

后台,那小伶人正擦着头顶因为紧张而冒出的汗:还好没搞砸。

班主安慰道:自然没有,以后咱们戏班可还要靠你,你就按照今日来便是。

小伶人苦着张脸:叶哥走了,那也是他寻到了后半辈子的饭票。可要是倦哥还在,让他上场怎么也比我能看,怎么就偏偏轮到我?

班主愣。

那小伶人没注意到班主这点细微的变化,接着絮叨:班主,您说倦哥他到底还在不在太子陛下宫里?他还会回浣花班么?

时倦和容许辞的确有过段日日出入双对的日子,京城里几乎无人不知,可就连先皇也从未说过什么干涉的话,更别提底下的平民百姓。

只是自从三年前开始,众人便没再看到两人同时出现了。

猜测自然会有,只是碍于主人公的威慑力不敢说出来;可这切直到半年前容许辞继位,各种各样的言论也跟着纷至沓来。

其中最主要讨论可分为两种,是他被锁在深宫里,真正成了那被金屋藏的娇和囚养的金丝雀;二是他的人早便离开了皇宫。

至于是主动被动,死生与否,那便不知道了。

就像叶怜说的,帝王家无情,哪怕上秒万千恩宠,可下秒也可能将你打入冷宫,终生不见天日。

班主跟着回了神,笑着道:行了,少管这些事,他不管在哪,总能过得很好。倒是你,有时间操心别人,倒不如多练几句唱词!

小伶人哀嚎一声,抱着脑袋回屋去了。

两秒钟后,他又从屏风后探出头:班主,你为何知道倦哥他到哪都能过得好?他不是孤儿么?无依无靠个人要怎么过?

班主笑骂声,把他赶了出去。

方才叹了口气:孤儿?

**

时倦在戏班一直来历成迷,可若真心想知道,也不是没有点线索。

而这唯一的点线索,就被班主握着。

十年前他在大街上捡到时倦,虽然什么都没问出来,可好歹在这京城混了那么久,也练出了几分看人识人的眼见力。

从看到对方那漂亮得不似真人的容貌和以及掩在粗布麻衣下那块晶莹剔透的玉佩时,他便知晓:时倦绝对不是什么孤儿。

就是真的因故亲缘皆断,那他也定是曾经在阿房宫般的环境里待过。否则养不出来那一身如隔云端的贵气。

那种阶级差距带来的气质,光是看着便能让普通的贫民百姓自惭形秽。

那时戏班还是个草班台子,本身就没钱购置繁复的装发服饰和表演用的道具,加之长期入不敷出,已经濒临关门。

而时倦身上恰好有枚光看做工便能顶得上普通人一辈子伙食的玉佩。

他还偏偏失忆了。

平心而论,班主心肠其实很好,否则他不会整天捡那些流浪小孩,甚至还愿意在自己生活不易的情况下给比他更苦的人一口饭:比如对叶怜,比如对时倦。

若是其他时候便罢了,可偏偏是那个时候。

因为他背后不仅仅有自己,还有戏班上下数十口人,数十张吃饭的嘴。

他们最大的还不超过三十岁,最小的还不满八岁,却都以他为轴心,满心满眼将他看成顶梁柱守护神。

时倦的身份显然非富即贵,身上却再无其他财物,而玉佩这唯一的饰物又常常以信物的作用而出现,自然不可能随意许给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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