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2 / 2)
苏徽在看邸报的时候,嘉禾也在观察着他。苏徽边读边思考,嘉禾以为她是识字不多,看词句复杂的公文有些困难。
许久后苏徽放下了邸报,嘉禾问他,“如今朝中大臣正为如何封赏长公主一事争论不休,依你看来,朕应当怎么做?”
苏徽苦笑,“皇上,内臣不得预政。”他心里还在思考荣靖的事迹与文献记载的出入,嘉禾提出的问题他没有多少精力细想——更何况这问题也不该他来想,他是历史的观察者而非干预者,如果让他来出主意教嘉禾怎么做事,历史岂不是要乱套了。
他这样的回答倒是让嘉禾意外了一下,暗暗点头赞赏。
“你放心大胆的说,朕恕你无罪。”
苏徽还是摇头,“陛下,如何封赏长公主的事情与臣无关,臣是陛下新任命的女史,只负责侍奉陛下。”迟疑了片刻之后,他又道:“并且,这样的事情也与陛下您没有关系。”
他看出来了,年轻的皇帝眼下心中藏满了焦灼,但她其实并不需要这么急的。
端和初年还远远没到她展露峥嵘的时候,现在的她要做的是积蓄实力,放任荣靖和臣子们去争斗。
苏徽不能告诉嘉禾她现在应该做什么,他只能用相对委婉的话语告诉她要隐忍。端和一朝史料驳杂,夏文宗周嘉禾做了十一年的皇帝,这十一年的岁月都被历史的尘埃所掩埋,苏徽也并不知道她接下来的人生会走上怎样一条路,但他愿意相信她会如雏凤一般一鸣惊人,只是需要时间。
从端和三年至端和十一年,她还有八年的光阴。
嘉禾闻言之后凝神思索。
在听到苏徽那句话之后,她心情并不是很好。
苏徽说,荣靖的事情与她无关,这句话也就是在说,她是个没有权力的皇帝,最后到头来不论两方争出了一个怎样的结果,她都只能乖乖下旨照办。
可是转念一想,这句话又很快被她琢磨出了另一个涵义
荣靖与臣子们争斗,恰是她可以借机发展自身势力的时候。帝王之术贵在制衡,大好的机会送上门来,她何不把握?
之后一连几天,送到嘉禾面前的奏疏都与荣靖有关。
嘉禾放任他们争执,在争执的臣子之中寻找着可以帮扶的势力。
在翻到其中一份奏疏的时候,她忽然停下了动作。
奏疏是翰林学士方凌崖写下的,内容是说,长业二十年,先帝御驾亲征之前曾为长公主订婚,如今孝期已过,宜命礼部为长公主主持婚姻大事。
三年时间过去,她都险些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嘉禾拈着奏疏,有种把它丢进香炉烧了的冲动。
荣靖本就身负军功,与李世安交谊匪浅,还是郑牧的学生,再嫁杜榛,等于是与功勋更进一步的结合。
嘉禾也明白方凌崖这时候提议让荣靖完婚是为什么。按照他们儒生的观念来看,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长公主的父亲既然已经不在世上了,就该为她找个丈夫。
到时候成婚之后再有身孕,荣靖就该老老实实的待在后宅养育儿女,哪有精力再上战场驰骋。
这一招还真是既无耻又绝妙,但嘉禾并不认为长姊是会被一个男人就束缚住的性格。至于生育——嘉禾怀疑荣靖或许会为了能够上战场彻底放弃拥有子女,拿避子汤当水喝。
嘉禾打心眼里不愿成全荣靖与杜榛的婚事,三年前是嫌弃杜榛配不上长姊,三年后是害怕荣靖与功勋勾结。
不过这由不得她,当年她的父亲为了安抚她的母亲和勋贵,在亲征之前亲自拟旨赐婚,这桩婚事就算嘉禾现在成了皇帝也无权反对,否则便是不孝。
而且就算方凌崖不主动将此事提出,也还是会有人记起这桩婚事。毕竟荣靖已经二十有四。
嘉禾将方凌崖的这份奏疏跳了出来,装在木匣之中,让董杏枝送去慈宁宫给太后国母。
杜银钗既然是周嘉音的母亲,女儿的婚姻大事自然得由她做主。她是反对也好,赞成也罢,都与嘉禾无关。
但若是杜太后同意了让杜榛迎娶荣靖
“你便去告诉太后,朕与长姊感情深厚,长姊的婚事,要由朕来亲自操持。”
她做了三年的提线偶人,荣靖的婚礼是她能够稍稍施展拳脚的时候,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将势力渗透进礼部。
“长姊虚岁二十四,婚事不能再拖了。她成婚之后,便该是我。”送走董杏枝后,嘉禾依靠在椅子上喃喃。
正在她身边抄录文书的苏徽猛地手一抖。
“云微。”嘉禾坐直起来叫了苏徽一声,“去帮我做件事情。”
“什么?”
“待到长姊的婚事操办之际,你替我向外传消息,说朕,到了大婚的年纪,有意挑选丈夫,但你不要点明待选人是谁,让他们猜去。”
三年前的嘉禾还是个薄面皮的姑娘,三年后的她,已经懂得什么是后宫了。
一时间《端和秘史》之内的狗血剧再度浮现于苏徽的脑子里,他心情复杂的愣住。
作者有话要说:做皇帝的怎么可以没有三千佳丽
小苏你帽子戴好,坚强
第60章 、
杜银钗搬入慈宁宫已有三年,成为了太后的杜银钗不再如从前当皇后时那样每日都需花费大量的时间在妆容服饰上,可模样看起来反倒比作皇后时还要年轻几分。
如今这紫禁城中再没有谁能够束缚住她,她当然恣意。
只是眼下她碰上了一桩事情,使她颇为头疼——这便是她长女的婚姻大事。
三年前她就为此烦忧过了,后来她的丈夫直接做主将荣靖指给了杜榛。杜榛是她的侄儿,这样的婚事对她有利,因此她也就没有反对。
至于三年后……三年后她也依旧不能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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