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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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旨,去将荣靖长公主宣来乾清宫。”深思了片刻之后,嘉禾对董杏枝说道。

朝堂内外现在为了荣靖吵得不可开交,怎么看她这个做皇帝的都应该站出来表态了,否则真和木偶有什么区别?何况荣靖结交武将的事情是真的,并非空穴来风。

但想来想去,她又觉得心中实在憋闷。董杏枝走后,她在乾清宫的女官中挑选了一会,最后将苏徽唤到了嘉禾跟前。

“你去一趟韩国公府,见一见康氏。问问她——脑袋是不是不想要了。”嘉禾就算再怎么与荣靖生疏,荣靖也是她同母同父的长姊,她见不得有人将污言秽语用在荣靖身上。

康氏指责荣靖的措辞相当不堪,将堂堂长公主形容成了淫.妇,简直就好像她真的曾趴着门亲眼看见荣靖和别的男人颠.鸾.倒.凤似的。又给荣靖列举了一大堆的罪名,什么不事翁姑、不敬兄嫂、不尊丈夫——这一桩桩的罪名哪一个拎出来都足以让一个女人身败名裂,假如她的儿媳妇不是荣靖而是别的什么女人,这时候就该羞愤自尽了。

“明白了。”苏徽听懂了嘉禾的意思之后点了点头,这就打算出宫去韩国公府。

“慢着。”嘉禾又喝住了他。

“怎么了?”

“你……”嘉禾迟疑了一会,欲言又止,“罢了,你去吧。”

苏徽躬身后退,在就要出殿门的时他停了下来,“陛下其实并不十分信任臣,对么?”

嘉禾没料到他会如此直接的问出这个问题,愣了一下。

“臣来到陛下身边的时间与长公主回京的时间相近,陛下怀疑过,臣是长公主栽培的细作。”

嘉禾抿唇不言。

当了三年皇帝,习惯了与人打机锋猜哑谜,苏徽这么直截了当的说话方式,反而让她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

“臣如果是长公主的细作,这时候去韩国公府,要么就是借机送情报,要么就是狐假虎威,借着陛下的命令好好的整治韩国公夫人一番,给长公主出气。”苏徽平静的说道:“不过臣并不是长公主的人,陛下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那么,你究竟是哪一方的人呢?”嘉禾幽幽的问。

他们之间隔着数十步远的距离,一个躬身、一个站立,一个在窗外斜照而来的金阳之下,一个藏于殿内浓重的阴翳之中。

“臣如果说自己哪方的人都不是,陛下想来也不会信吧。”苏徽颇有些无奈。周嘉禾的多疑是在史书上都有明确记载的,他这几个月来被她翻来覆去的试探,实在是有些累了,“那么,陛下就当臣靠近陛下是有目的的好了。这世上,每一个走近陛下的人,都怀有自己的目的,有人为钱财、有人为功名、有人为报恩、有人为尽忠。”

而他,是为了心中的喜爱。

因为嘉禾迟迟没有开口说话,他又继续道:“臣还是要谢过陛下。”

“谢什么?”

“陛下肯让臣去韩国公府,就算是试探,也说明陛下对臣的信任程度,已经和最开始遇见时有所不同。臣因这个而感谢陛下。”

嘉禾怔愣了片刻,眉宇稍稍舒展,轻笑,“那你去吧,不要辜负朕的信任。”

作者有话要说:小苏:天天被试探来试探去,我烦了小苏:你不是觉得我在你身边别有目的么?我摊牌了,我就是别有目的小苏:我馋你的——史学价值

第73章 、

自荣靖大婚之后,嘉禾便很少再见她。于是有许多传言都说,天家失和,陛下与长公主姊妹二人恐有阋墙之日。

嘉禾知道这些传言,但并不理会,仍旧以冷淡的态度面对自己的同母长姊,就算时常悄悄的命人关注着荣靖,也绝不让别人知道。

这一次召荣靖进宫,明面上的借口是荣靖近来行事不端,她要以天子的身份加以申斥,可实际上……她心中有个小小的声音说,不是这样的,她只是想见长姊了。

若光阴倒流至嘉禾十三岁时,她决计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想要与荣靖见面还要用这样的法子。

可是姊妹二人在乾清宫中见面,气氛又不自觉的变得很僵。从前嘉禾还是孩子,对年长自己八岁的荣靖满心敬仰,荣靖的阅历远高于她,从荣靖的转述中,她见到的是远比紫禁城要广袤千百倍的天地。

现在她长大了,不再像孩童那样对什么都满怀好奇与善意,姊妹二人再见面,两相无话。嘉禾在心中揣测长姊究竟有无谋反之意,而荣靖打量着乾清宫中的每一件摆设,目光冰冷,就好像这大殿内的一切都该属于她似的。

“成婚数月,阿姊过得如何?”嘉禾不忍场面继续尴尬下去,端起茶抿了一口。

荣靖嗤笑,“这句话问得……就仿佛是乡下人家的新妇回门时,娘家之中那些喜爱多管闲事的碎嘴女眷。”

“阿姊这张嘴,愈发的刻薄了。”嘉禾倒也不生气,三年的时间磨砺出了她极好的涵养,被荣靖这样无礼的顶撞,也只是淡淡一哂。

“堂堂天子,家长里短的琐屑之事不是你该上心的。臣猜,陛下想问的其实是臣究竟有没有勾结武将的事情,对么?那陛下不妨直接问就是。”

“那么,阿姊有勾结武将么?”嘉禾撑着额角,冷眼看着长姊。

“有。”

“阿姊……还真是坦率。连遮掩都不屑,是真不担心朕杀了你。”

“陛下可曾看过近来北疆的军情?”荣靖稍稍垂下了头,声调放缓了些,“先帝当年打江山时,自己曾屡次亲征,他的谋略、兵法,比起那群开国的武将来说分毫不弱——就如同汉光武帝刘秀一样,是皇帝,却也是将才,所以能镇住不可一世的功勋,使骄兵悍将俯首。先帝英年驾崩,当初和他一同打江山的那些人却还没有老去。北方战事日渐紧急,越来越多的军队被派往北方,时日久了,无疑会滋长边将的野心——”

所以才需要提拔年轻的将领,用新将去分化旧将之兵权。

问题只在于,年轻的武将数目繁多,却不知哪一个才是能够担当重任的人。

“所以阿姊结交武将,是为了替朕物色可造之材?”嘉禾轻嗤,“阿姊是朕的手足,与朕一样姓周,国事即家事,家事即国事,好、好啊——朕是不是还得谢过阿姊?”

嘉禾不笑了,一字一顿的对荣靖说:“这天底下的黎庶,皆是朕的子民;满朝文武,皆是朕的大臣。该怎样治国朕不需要长姊来教,该任用谁朕心中有数。年轻一辈的武人有哪些可堪大用,朕比长姊还要清楚,不劳长姊费心。”

嘉禾能够说出这句话的依仗大半来源于那本神秘莫测的天书,但她并不敢盲从书上之言,天书上所提到的良将名相她不会急不可耐的马上提拔任用,上头大部分的人,她仍在观察之中。荣靖说北方战事紧急,可嘉禾知道,这一仗极其漫长,差不多要等到端和八年才能彻底宣告终结,她还有时间。

荣靖不由抬眸看向了嘉禾。嘉禾在荣靖的记忆中,一直都只是个乖巧的妹妹,无条件的听从她,就算心里有主意也不敢说出口。

面对着这样一个有了极大转变的嘉禾,荣靖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不安。

“朕劝长姊,若有空闲还不如去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嘉禾的神情半是嘲弄半是疲倦,“这一次长姊在朝堂上闹出这样大的风波,朕可以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放过长姊,可朝臣们是否愿意不再计较?就算这次长姊逃过一劫,下次呢?长姊是生怕朕找不到理由来惩治你,急着赶过来送把柄哪。”

荣靖神色不变,“陛下杀我,是陷自己于不义,劝陛下杀我的,皆不坏好心。凡上书挑拨天家和睦之人,杀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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