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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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是来向陛下道谢的。”苏徽就如同过去的嘉禾那样,隔着一扇窗同她说道。

“为什么不进殿里说话呢?”

“见陛下在忙,不敢惊扰。”

“那为何又走过来了?”

“臣只向陛下说声谢谢,说完就走。”

嘉禾笑了出来,“没规矩的丫头,若让人瞧见了,有你的好果子吃。”

苏徽忍不住也笑,“臣已经因为总学不会规矩,被扣了好几次的月俸。到时候是真要被饿死了。”

“那还不快走。一会就要有一班宫人巡逻,路经这一带了……慢着。”嘉禾放下笔,走到了窗边。

苏徽屏住了呼吸,这一刻嘉禾的指尖轻轻掠过他的耳朵,从他鬓边摘下了一片不知何时挂在他发上的叶子。

“谢陛下。”他赧然的低了低头。

“翻来覆去,就只会说这句话了么?”嘉禾觉得这个小姑娘实在有趣,懵懵懂懂莽莽撞撞,也不知是有赤子之心,还是天真愚钝。

苏徽欲言又止。

嘉禾看着他,不由得露出了好奇的神色。因为这一刻苏徽的眼神实在是太复杂了,那双清澈得宛如泉眼的眸子,忽然间波涛暗涌。

“陛下珍重。”苏徽猛地垂下眼睫,不使嘉禾更进一步的窥探到他的心思。

他只能说出这样一句话来,说完之后匆匆屈膝行礼,便要告退。

“慢着!”嘉禾却又一次唤住了他。

苏徽惴惴不安的回头,听见嘉禾同他说:“八月的时候,朕要出宫一趟。”

“去哪?”

“白鹭观。”嘉禾说:“你替朕安排下去,无论如何朕都一定要去那里。”

去白鹭观做什么?祭奠那场屠戮之中死去的故人么?

不,并没有那么简单。

嘉禾是想要借着出宫的机会,去到父亲的泰陵,见守在那里的方涵宁。

她以荣靖私交武官为理由在召见了这个长姊,就在长姊快要离开的时候,她佯装送人,避开了身边的史官与侍从,悄悄问过长姊,三年前父亲死时的情形。

荣靖只回答说,是皇帝身边的人下的手。但当时太乱了,她知道也不多。后来她留在军中三年,三年也没能找出刺客。

这样看来,只能去问方涵宁了。

第75章 、

八月,嘉禾如愿离宫。

杜太后及朝中大臣都对此颇有微词,认为嘉禾作为皇帝就该老老实实待在紫禁城中,去白鹭观那样的地方一则不合礼制,二则容易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但嘉禾坚持如此,磨了一个多月的嘴皮子,总算让杜太后那边松了口。

在去往白鹭观的路上,苏徽与嘉禾聊起了云乔。

话题似乎是嘉禾先起头的,她告诉苏徽,到了白鹭观之后,他可以悄悄祭奠一下他的“兄长”。

“云乔”就是过去的苏徽,祭奠自己曾经用过的马甲怎么想都有些搞笑。苏徽没有直接点头,而是问嘉禾:“陛下也会祭他么?”

嘉禾轻轻说:“不了,他恐怕还在怨恨我。”

“为什么?”

“当年我如果没有将他留在白鹭观,或许他就不会死。”

车内的氛围一时间有些沉闷,苏徽叹气,“不是陛下的错。”

白鹭观那场屠杀对外的解释是不慎走水,“云乔”是死在火灾中的倒霉鬼。可嘉禾心里清楚,不是这样的,“云乔”是惨死在锦衣卫刀剑下的无辜亡灵。

然而真相不能说给“云微”听。嘉禾恻然一笑,避开了苏徽的目光。

嘉禾心中藏着秘密不敢说出,却不知另一旁坐着的苏徽那才是无比的煎熬。

他清楚嘉禾为什么难过——可问题是,他现在是“云微”,“云微”只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局外人,连自己的“兄长”因何而死的都不知道,有什么立场来宽慰嘉禾?

“陛下……与臣的兄长似乎关系很好?”

“算不上多好吧。”嘉禾却说。

苏徽愣了一下。

嘉禾接着又道:“他只在我身边待了一年,和你一样不懂规矩,让人生气。”

“哦。”苏徽低头。原来他在嘉禾心中并没有那么重要,他觉得自己应该庆幸,但又有些失望,“那陛下就不要为他的死而伤心自责了,人总会死的,早死晚死没分别。陛下就当他是出了远门,暂时回不来了吧。”

“可朕还是很思念他。”嘉禾靠着车壁,身子蜷缩成一团,仿佛是怕冷,“如果他还活着,朕也许……”

也许不会这样孤单,不至于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不至于独自熬过父亲死后的三年,不至于一个人为自己注定早夭的命运而惶恐不安。

她之所以坚持要来白鹭观,一方面是为了找到出宫的机会,另一方面,也的确是为了缅怀逝去的亡者。

白鹭观因为帝王的频频造访,与其说是道观,不如说更像是一座行宫,锦衣卫重重戍守在观内一座座神殿之外,观中的坤道们一个个的屏息垂目,侍奉天子比侍奉神明还要谨慎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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