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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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是她的父亲,杀死先帝的是她的母亲,做子女的怎能杀死自己的生母?可如果不杀仇敌,又如何能对得起死去的父亲?

这一问题嘉禾三年来想过无数次,她轻哼了一声没有回答,这时候她无论回答什么都是错的。

“方公公,太后三年前是紫禁城中一介妇人,执掌得不过是东西六宫妃嫔的生死,是如何才能千里迢迢在军中安排下刺客的?公公别说是锦衣卫,锦衣卫的指挥使虽然受太后提携,然弑君这样的大罪,一点点提携之恩不足以使他犯下。”

嘉禾三年前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公主,自己母亲暗地里有多少势力效忠,她其实并不清楚,她这是诈方涵宁。

方涵宁不语,算是默认了嘉禾的猜测。

“是谁?”嘉禾头一次用这样森冷的语气同方涵宁说话。

杀不了杜太后倒也没什么,可杜银钗身后藏着的那些人,却是非死不可。能对先帝下手的人未必就不会对她动手。

有个词怎么说来着——如芒在背。

汉宣帝初登大宝之时,权臣霍光还活着,史书上载:“宣帝始立,谒见高庙,大将军光从骖乘。上内严惮之,若有芒刺在背。”

霍光有没有谋反之意,千百年后的世人众说纷纭,但对于一个皇帝而言,不管霍光怀有的是怎样的心思,手握大权就注定了他未来家族覆灭的命运。

方涵宁点了点自己的脑子,“陛下心里知道。您是靠着什么以女子的身份成为九五之尊的?”

是靠着功勋。

靠着那些看着她长大,曾经被她称为“伯父”、“叔父”的人们。

“先帝定都北京,封有十三家国公,十三家国公如丝线交缠,几乎每一家都与太后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三年前与太后勾结的人是谁!”

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她颤了颤眼睫,没有说出口。

李世安,或者郑牧。

她如今北疆的支柱,战场上的双壁,注定会被载入史册为后世传颂的一双名将。

“老奴只是在先帝跟前伺候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方涵宁将身子缩成一团,似笑非笑,“什么人该死,陛下自己心里清楚。”

在嘉禾心中妨碍到她的,就算不是她的杀父仇人,她也会动手。

听到这话之后嘉禾没有反驳,只是斜睨了方涵宁一眼,又回到了之前的那个问题:“方公公是该死的人么?”

“老奴不是。”方涵宁收起了对新帝的轻慢,毕恭毕敬的在嘉禾面前跪下说道。

“朕凭什么信你?”

“老奴当年,投靠的是赵贤妃。”

赵贤妃,三年不曾听到这几个字了,嘉禾不由恍惚了片刻。

“你说出这样的话,是希望朕笑话你蠢么?”

长业年间方涵宁地位超然,完全没必要掺和进后宫的浑水之中。更何况杜银钗与赵贤妃的对比比起吕后和戚姬的更为悬殊,赵氏一族费心折腾了数年都没能废掉杜银钗。

“赵崎与老奴,乃是旧识。”方涵宁答道。

“宦官与士人之间,竟也有所谓友谊么?”

“老奴曾经是照顾荣靖长公主的人,太后始终觉得,长公主面容损毁,是老奴失职。”

原来如此。

方涵宁与杜银钗不和,又和赵崎有私交,那么他会帮赵贤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起初赵崎只是拜托方涵宁在宫中关照他的女儿,可是后来贤妃有了身孕,于是就连方涵宁都忍不住在她的身上押宝。那时候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若干年后登基的居然是杜氏所生的宁康公主。

“你说你是赵贤妃的党羽,全无可能帮着娘娘一起弑杀先帝。可这些都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你当年为贤妃做过什么?”

赵贤妃已死,赵氏一族都被流放,方涵宁就算是赵党又该如何自证身份?

嘉禾也没指望方涵宁能拿出多少证据来,她只是要想找机会从这个老人口中问出更多的宫闱旧事。

方涵宁却不再说话,起身将嘉禾带去了一个地方。

不远,就是他住处隔壁的厢房,他推开房门,屋子里是两个正在下棋的小宦官。

嘉禾愕然,不知道这两个小宦官有什么独特之处,值得方涵宁带她专门来见上一面。而苏徽立刻脸色一变。

他已经猜到这两个孩子的身份了,在他们还没转过头来的时候。

木门吱呀一声推开,年纪较小的那个孩子自然而然的抬头望向了门口的嘉禾,年长的那个却是淡然落下一子,理了理衣袖之后转头看了过来。

年幼的那个眼中藏着好奇,年长的那个带着他朝嘉禾一拜,“罪臣赵氏游舟携弟游翼拜见陛下,陛下万岁。”嘉禾三年前曾经见过赵游舟,他是赵贤妃同母兄长所生的侄儿,曾经在贤妃去往白鹭观的路上送过自己的姑母,当时这个孩子给嘉禾留下了一点印象。

苏徽倒吸了口凉气,看着这两个眉目稚嫩的小男孩,仿佛是见到了两只妖艳的男狐狸。赵氏兄弟,未来历史上的祸水,唯一能与昆山玉抗衡的宠臣。

第78章 、

这一对兄弟原本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三年前贤妃死后,赵氏一族悉数被流放海南。

不等嘉禾问话,方涵宁首先跪下谢罪道:“老奴斗胆,将故人遗孤收容在泰陵,若无先帝庇佑,这两个孩子必死无疑。”

嘉禾眉心一皱,“遗孤?”

年纪较小名为游翼的孩子面露哀戚之色,年纪大的握了握他的手,对嘉禾道:“草民满门族人,都已经过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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