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2 / 2)
“先生,荣靖长公主……可不好写吧。”苏徽委婉的想要提醒他当心惹祸。
“不好写。”张誊光颔首,“可若是写出来,必定人人都爱看。”
“为什么?”
“金枝玉叶、巾帼英雄——只这两点就足以吸引不少的人。”
苏徽大概是被杠精附体,张嘴就说:“先生要真胆子大,何不去写乾清宫内的女帝?我看着天下人对女帝的好奇更甚于对长公主呢。”
夏自开国以来,从未兴过什么文字狱,对待百姓也向来是宽和的态度,再加上周氏皇族的确传奇,从长业年间开始,乡野中就有各式各样的话本,描述开国时的故事和帝后之间的缠绵爱情。
当时有太监将其中一部分送入宫中献给了皇帝,他看过之后只是淡淡一笑,非但不怒反而倍感新奇。
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张誊光想要写女帝的故事也没什么不可以的,更别说嘉禾的脾气远比荣靖要好。
“可……女皇本身,并没有什么故事值得去写。”
“怎么没有了!”苏徽几乎就要跳起来,“你说长公主是金枝玉叶、巾帼英雄,难道陛下就不是么?”
她流着和荣靖一样的血脉,继承了夏朝开国帝后的刚烈与决绝。
她从未身临边关,可她所在的地方,就是最凶险的战场。她要对抗的是这个时代所有的不公,从后世留下的史料来看,她直到死去的那一刻都还没有放弃。
她的寿命短暂,死后她所做过的努力也几乎全被推翻,可是她仍然化作了长夜之中一颗明亮的星子,坠落之时划出了一条惊艳后世的弧光。
“说起来,老夫倒是有幸见过当年还是宁康公主的陛下一面……”张誊光被苏徽的情绪所感染,不由自主的开口说道:“那年我倒在血泊之中,依稀看见了一个站在人群之中,为我据理力争的少女。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理应为她写一篇故事。”
可是……
他并不了解那个居住在深宫之中的女帝,这三年来她作为傀儡,只有最近一段时间才偶有消息从深宫之内传出。
“没事,我可以告诉你她是怎样的人。”苏徽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作为皇帝中的异类,还没有自己的后嗣,嘉禾死后,她生前的功绩都被抹掉了这是苏徽所不能阻止的
他想的是,就算不能改变史书上对她的记载,至少让民间流传一点她活着时的故事吧然后
小苏就要被ai警告了
总之现阶段的小苏疯狂试探ai的容忍底线
第87章 、
然而就当苏徽说出那句他可以将深宫之中女皇的故事说与张誊光听之后,熟悉的剧痛再一次袭来。
有了之前的经验教训,这回苏徽忍住了没有吭声,张誊光只疑惑的看见这个年轻人骤然间面色惨白,而后沉默不语。
“小兄弟这是怎么了……”饶是苏徽遮掩的再好,也终究还是流露出了几分痛苦之色,张誊光猜他是不是忽发疾病。
过了一阵子之后苏徽才从剧痛之中缓过神来朝着张誊光摆了摆手,“我没事。”说是没事,可他这样的神情又怎么看都有事。
张誊光虽满心好奇,可既然苏徽没有向他透露真相的意思,他也不好继续追问。他趁着苏徽恢复精力的时候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这一张脸,忽然:“小公子是宫中的人吧。”
“嗯。”苏徽并没有否认。
张誊光看了他一会之后又说:“三年前在下曾蒙当年还是宁康公主的陛下相救,心中不胜感激。我记得那时陛下身边有一器重的内侍,那人还来我的病榻之前替陛下探望过我,那公公虽然年轻,却是谈吐不凡、气韵高华,我与他一见如故……”
苏徽知道张誊光说的是他三年前的马甲,叹了口气正打算承认他就是他自己的“妹妹”,却听张誊光问:“您就是三年前的那位云公公吧。”
苏徽一愣,顿时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三年过去,没想到张誊光居然还认得他。这可是就连周嘉禾都没做到的事。
“张先生是如何认出我的?”苏徽心情复杂的问道。
张誊光拈着胡须答道:“云公公之形貌与三年前大有不同,但老夫看人从不看皮相,只在意形神、气韵。云公公就算模样、声音都与从前并不一致,可那份独一无二的气质,却是绝对错不了的。”
“什么气质?”苏徽好奇的询问。
张誊光细想了一会,“硬要说出口的话,当如黎明时分檐上弦月,浸在夜雾之中瞧不分明,只留下隐隐约约一抹淡然的玉色,与人间似是近在咫尺伸手可得,然实际上永不能及。我不知公公在陛下面前是怎样的态度,可公公在旁人眼中,却总给人一种不自觉的疏离,您就算是此刻立于闹市,也仿佛身披云霄,与俗世隔绝;您看着众生百态,用得是俯视的态度,想来红尘不能沾染您分毫。”
“听你这么一说,我挺像个出家人。”
“非也非也——”张誊光摇头,“出家的和尚慧剑断情,慈悲终生;隐世的道士清静自然,心无波澜。您不像他们,您的心中有喜怒哀乐,可您有意识的避开世人,半是怜悯半是无奈。就譬如弦月之辉,清淡幽冷,照耀不了这广袤天地。”
苏徽听后,并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过了一会,他转而又问起了另一个问题,“可先生真的不觉得我的长相和三年前的云乔有很大的不同么?”
张誊光眯起眼睛,甚至特意从怀中摸出了一份眼镜架在了举在了眼前,“三年不见,公公反倒是更显年轻了……不过要说相貌,公公的五官、脸型,乃至整张脸的轮廓都和三年前是一样的,老夫绝不会认错。至于声音那更好办,善使口技者老夫认识不少,早已见怪不怪,不过、不过容貌能用妆粉修饰改变也就罢了,可您的身高……老夫明白了!”张誊光一副自己懂了的样子,“三年前您年纪尚小,受陛下之命出宫,恐被人轻慢,所以故意改易形貌将自己伪成已及冠的男子,还踩了高跷!”
苏徽不得不佩服张誊光,他们搞文艺创作的人果然就是脑洞大,嘉禾也好、昆山玉也罢,这群人都没有张誊光的联想能力。
出于一种复杂的情绪,他将原本已经握在了手中的催眠喷雾又塞进了袖子里,小声的对张誊光说:“先生猜对了。”
短短五个字,他说得又轻又快,若是张誊光耳力不好或是走神了,根本就不会听清楚他都说了些什么。
说完之后他朝着这位老先生一拱手,牵着马眨眼间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倒真有世外之人的风范。
张誊光捋着胡须站在自己破旧的算命摊前,望着苏徽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语,眸中渐渐流露出了几分遗憾之色。
这小子跑得太快,不是说好了要将女皇的故事告诉给他的么?
罢了,他自己全凭想象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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