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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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作业么……无疑是不合格的,不过也怨不得嘉禾,一个从未见过战场的孩子仅凭着想象根本没有办法还原出那里的模样,即便杜银钗有心栽培女儿这方面的能力,可对战场的熟悉度不是几本兵书、几份战报就能使她拥有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古往今来的开国之君不论怎样彪悍强势,其后代子孙也大概率是优柔温和之主,长于深宫只见过风花雪月的孩子,是想象不出血的猩红的。

“仅凭这个,不足以说服哀家为你增兵大同。”杜银钗将地图丢去一边,“皇帝,你知道我夏朝军队是怎样的编制么?知道哪一支军队善于守城、哪一支善于攻坚么?知道我军中的炮火、兵刃的库藏数目么?知道有那些将领可以为你所用么?知道我夏朝的边境有怎样的气候与地势么?”

嘉禾语塞。杜银钗一口气抛出的这些问题她倒也不是完全答不出来,她有在努力的汲取这方面的信息,可是她的母亲仿佛有一种无与伦比的气势,在这种气势之下,嘉禾说不出话来。

杜银钗不给她喘息的时间,又道:“你不了解军情、不清楚战况、不熟悉我夏朝军队这也就罢了,哀家只问你一个问题——为何要增兵大同?你在图上写明了九边布防空虚,这点哀家承认。可是,为什么偏偏只增兵大同?”

杜银钗的眼眸锐利的就像是刀子,盯住了嘉禾的这一瞬间,嘉禾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刺穿了心脏。

她失策了,她本不该这么直接的向母亲提出她的请求的。

是啊,夏朝边境漫长,正因边境过长,所以防御空虚,就算要增兵都不知该往何处。为什么她会选中大同?

更要命的是,今日九月十五,李世安战败,可是他战败的消息还没传来京城,除了她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也就没有那种必需增兵的紧迫感。

就在这时,苏徽目光落在了嘉禾的身上,他原本在观察着慈宁宫的房梁,虽然他不搞建筑史但也对这方面相当感兴趣,在嘉禾说出要增兵大同的那一刻,什么房梁啊、雕花地砖、绘彩藻井都在他眼中瞬间失去了吸引力,他转头,不敢置信的瞪着嘉禾。

的确是该增兵大同,但又不该增兵大同。

作为历史研究者,苏徽在十多岁的时候就听云教授跟他讲过发生在夏朝端和三年的“大同之变”,夏朝在胡人敏捷的骑兵打击之下损失惨重。

可是在眼下,端和三年九月的时候,嘉禾居然就已经提出了增兵大同的请求?

莫非这个女皇居然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军事天才,智多近妖,所以准确的猜到了未来战事的走向?

不,这太扯了。

胡人攻击大同完全是随机事件,当时距那支有胡人王子率领的部队距离近又防备空虚的关隘还有好几处,他们会来大同,只是因为动身的那晚起雾,他们误打误撞的走到了大同城下而已。

所以莫非这个时代真的有能够预知未来的道士,看嘉禾信太上老君信得虔诚,一感动就泄露了天机?

不,这更扯了。

苏徽最后心情复杂的开始反思己身,该不会是自己什么时候喝多了,一不小心对嘉禾说错了什么吧。

而同样心情复杂的还有杜银钗。

她忽然想起几年前,嘉禾曾经在她面前声称自己捡到了一本天书,她的丈夫死去的时候,胡人曾经趁着夏朝军队大乱,短暂的攻破山海关,南下劫掠——在他们劫掠之前,嘉禾就提出过请求,希望能够紧急撤离山海关一带的百姓。

这恐怕就是因为那本“天书”的缘故。

她知道那天书根本不是什么天书,而是一本不该属于这个时空的未来历史教材,后来她问嘉禾,书在哪里,嘉禾说,烧了。

她真的,烧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三个拿着剧本的人在内心疯狂纠结要不要进行超游发言

第93章 、

罢了,无论烧没有烧都没关系了。杜银钗猜,自己就算命令嘉禾将那本书交出来,这个女儿也不会乖乖听话。

况且她也不需要打那本书的主意,杜银钗怀着淡淡的自负想道。历史不是固定河道的水流,是把握在她手上的丝带,她曾经改变过自己的命运,如今她已站在这个王朝的最高处,万万人的现在和未来都可由她的一念而地覆天翻。

一身明黄盘领窄袖常服的嘉禾站在她跟前,肩上织金的龙纹在灯下熠熠生辉。在与女儿对视了片刻之后,杜银钗确信自己看到了浓郁的排斥,不知不觉的时候,曾经乖巧温柔的孩子终究是长大了。这算什么,叛逆期?杜银钗抚摸着自己眼角的皱纹,心中一时之间涌起了许多复杂的感受。

她淡淡的扫了一圈殿内数目众多的仆从,按捺住了那些问出口后或许会让女儿感到不快的问题,说:“皇帝如果想要增兵大同,哀家不会阻拦。”

嘉禾闻言抬起了头,眼眸陡然亮了起来。

“不过,哀家数日前与你说过的话,还记得么?”杜银钗倦懒冷淡的出声询问。

嘉禾脸上的表情短暂的僵硬,之后她马上又用若无其事的口吻说:“太后要朕抓住机遇,而眼下不正是一个绝好的时机么?”

杜银钗轻嗤道:“皇帝请求哀家出面调动军队增援大同,待到这一战结束之后,人们也只会说是哀家料事如神。纵然第一个提出增兵的人是你,可你一个甚少出过深宫的少年人根本没有让人信服的能力,再好的妙策从你嘴中说出,都会被安在你身边的谋臣身上。”

嘉禾默然深思,深思到最后,她朝着杜银钗一拜,转身离开了慈宁宫。

走出殿外时,已是深夜,抬眸可见明月高悬于宫阙之上,千万绿瓦覆上寒霜,风是冰凉的,拂过面颊的那一瞬让她不由得心中一凛。

这一次夜访,似乎是没有任何的收获。看太后的意思,应当只是不会阻止她调兵的行动,但并不会帮她什么。她得靠自己才行。

“陛下。”苏徽在扶着嘉禾登上肩舆的时候忽然小声问道:“为什么陛下会想要增援大同?”

嘉禾悄悄的翻了个白眼。

其实她一开始就不该直接说要将兵马增调大同,而是提醒太后边防空虚需要增援,这样的话就不会给自己惹来这么多的麻烦。

可现在的问题是大部分的主力都被牵制在山海关一带,夏国的边境又是那样漫长,纵然朝廷想办法又拼凑起了一支军队,军队分散在各个边镇,数量还是不够。

“为什么是大同?”她自嘲的笑笑,她还想知道为什么那群胡人会选中大同呢。想不出答案,嘉禾干脆一巴掌排在了苏徽的官帽上,“内臣不得干政。”

苏徽手忙脚乱的把帽子调整回原来的位子,快步跟上肩舆,“臣与那群御前翰林一样俱是陛下身边侍奉着的人,陛下什么都说给他们,凭什么对臣就百般隐瞒。臣也可以为陛下分忧。”内臣不得干政简直就是个笑话,苏徽用他研究政治史时所发表的数篇核心论文发誓,无论是长业还是端和,这对父女就从来就没有好好遵守过这句话,区别只在于夏太.祖用的是以方涵宁为首的二十四监,嘉禾用的是以董杏枝为代表的女官系统。

到了夏烈宗的时候,他倒是不用内臣了,被集体文官送上金座的农夫皇帝一度对内阁百依百顺,后来,他就亡国了。亡国之前倒也垂死挣扎过,做出了几件算得上惊天动地的大事,可还是免不了被鸩杀的命运。

苏徽倒也不是真的要干政,也没有心情和董杏枝、昆山玉那一干人比拼在端和朝的政治影响力,他就只是好奇——为什么嘉禾会提出增兵大同的方案。

该不会,真的是他不小心说漏嘴了吧。

为了这个问题他已经和自己脑子里的ai吵了十多分钟了。ai表示它和苏徽的意识绑定,如果苏徽是真的在意识不清的时候泄露了未来,那么它肯定是不知道的。如果历史真的面临被改变的风险,它马上强行将苏徽送回二十三世纪,并且要在法庭上提供相关证据把苏徽关进牢里去;苏徽说他一定会在进大牢之前把这个ai先反手举报了,谁让它实在太废,不该发警报的时候乱来,该给警报的时候反而关机。

离开慈宁宫后,夜风平和了下来,今晚其实是个晴夜,嘉禾抬头看着浩瀚星河,朝苏徽勾了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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