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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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上午过去,一无所获。

正当他打算暂且离开,稍作休息,一回头却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很好,这简直就是鬼片展开——苏徽被吓得几乎心脏骤停,同时不忘内心调侃了一句。

至于什么是“鬼片”,他懒得去细想了。

不过站在他身后的人,某种程度上来说比“鬼”还可怕。一言能决人生死的女皇周嘉禾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到他身后的,更不知道这样静静的盯着他看了多久,苏徽后退了两步,一时间连是否要向皇帝请安都忘记。

奇怪的是,在见到嘉禾之后他心中只有紧张,恐惧之类的情感倒是几乎没有。盯着高高在上的、一身明黄龙袍的天子发了一会呆之后,他冒出来的想法居然是——她看起来气色不是很好。

现年十八的女皇有着一张本该算是秀婉的面庞,然而眼角眉梢却森冷锐利,许是因为常年劳心劳神,眼底有着明显的青痕,脸色苍白,如同了无生机的纸人。

“在做什么?”嘉禾开口问道,嗓音像是冰凌。

苏徽缓过了气,一边试图平复心跳,一边答:“来解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他答得坦然直接,也不曾试图向嘉禾求饶,这让她颇有些意外,接着问道:“好奇谁?”

“云微。”说出这两个字之后,苏徽便仔细的盯着嘉禾的脸,观察她每一丝的神情波动。

然而那张素白瘦削的面容之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如今的嘉禾早就习惯了不动声色,任谁也猜不透她。

“想知道些什么?”嘉禾淡淡的问,不辨喜怒。

苏徽反倒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只能怔怔的说了一句,“陛下果然很在意这个人。”

嘉禾抬了下眉毛。

“泓章楼这样一个地方,陛下平日里很少踏足的吧。今天来这里,是为了阻止我调查云微吗?”

“知道朕的忌讳,却依然来到了这里,你还真是胆大包天。”嘉禾伸手,抚摸过落灰的文书,回头再看向苏徽的时候,眼眸之中隐隐有了杀意。

当年的云微胆子也很大,大到甚至敢于欺君,敢于一句招呼也不大,便离她远去。

“不这样的话,陛下也不会来见我对吧。”苏徽无奈的笑笑。

他不是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身在危险之中,但即便是这样,他心里也还是没有任何的可以称得上是“害怕”的情绪。什么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在他眼中,他只觉得面前站着的是一个相识多年的故人,她不会真的伤害他。

她也确实不会杀他,因为现在的他是宋国公的孙子。做了五年多皇帝的嘉禾,最基本的忍耐力是有的,知道什么人不该动,什么人应该暂且绕过。她目光偏转,森寒从眸底褪去,继而陷入了深思之中。

她想不明白苏徽的真实身份,又不愿相信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容仅仅只是巧合。

两年前她第一次见到云微的时候,也是惊讶于云微与云乔的相似,那时云微说她是云乔的妹妹,她信了。现在又出现一个和云微酷似的康彦徽,怎的,难道又是云家血亲,云微的弟弟?

想不明白答案不要紧,将主动权握在自己的手中就足够了。这也就是她为什么留下苏徽在她身边的理由。夏国的天子有耐心放长线钓大鱼,也有自信不会被拙劣的把戏算计。

只不过根据眼线们传回来的消息,她知道了那个名为“康彦徽”的少年在宣府之内越发的不安分,简直不像是个本该低调行事的刺客或者细作。她猜他是想要故意吸引她的注意力,既然这样她便遂了他的心意,倒要看看他究竟要玩什么把戏。

“你想见朕,现在见到了,然后呢,要做什么?”嘉禾上前了半步,咄咄逼人。泓章楼内逼仄狭小的空间里,苏徽被她逼到退无可退。

“陛下——”他吞咽了下喉结,说:“我知道陛下怀疑我的身份,实际上我自己也都觉得自己来路不明。提醒陛下一句,假如我真是个刺客,这么近的距离,是可以杀死陛下的。”所以,不要和人随随便便就靠的这样近。

“你可以试着动手,看看你我之间先死的是谁。”嘉禾冷笑着,不退反进。

暗处埋伏有卫兵——实际上不需要这些卫兵出手,嘉禾自己确信只要拔出袖中藏着的短刀,她都能轻易的杀了这个纤弱的少年。

“不过,你说你自己觉得自己来路不明,怎么回事?”同时,嘉禾飞快的意识到了苏徽方才那一番话语之中值得玩味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小苏:老婆一见面就盘算着要杀我,害怕(并没有)

第151章 、九

“我做过一个梦。”苏徽注视着少年女帝的眼睛,缓缓说起了一桩与眼下肃冷氛围毫不相干的事情。“我梦见陛下死了。”嘉禾让他解释他为什么说自己“来路不明”,苏徽不知道怎样才能开口,却忽然想起了这段时间里他做过的一个梦。

嘉禾眉头一皱,“大胆!”

苏徽的话堪称大逆不道,当着天子的面说他梦见天子已死,无异于是在诅咒九五之尊的皇帝。

短刀锵然出鞘,嘉禾稳稳的握住刀柄,利刃架在了苏徽的脖子上。

可她并没有利落的划开少年纤细的血管,她迟疑了,苏徽的眼神那样悲伤,像是藏着待化的冰雪。嘉禾想起来了,最开始和这个据说是宋国公子孙的少年见面的时候,后者也是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的看着他,眼中好似要落泪。

埋伏在周边的暗卫都被拔刀之声所惊动,纷纷从阴影处跳处,以为是苏徽犯上作乱,摆出了严阵以待的架势。然而嘉禾抬手,比了个手势,意思是让他们暂且都退下。

“那个梦境很模糊,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其实记不大清了。”苏徽按住了额角,他又开始头疼了,“但因为陛下死了,所以我很难过,难过到醒来之后很久,我都一直记着这样的感受。”

嘉禾抿紧双唇,她不主动问,因为害怕对方的言语只是圈套,但她又心中好奇,于是又强忍着杀意听着他继续说了下去。

“我梦见陛下被自己的大臣所废黜,因为他们找到了太.祖皇帝的男性血裔。群臣们将那名对朝政懵然无知的少年迎入了帝都,打着为了江山社稷的名义,实际上是将那少年当成了傀儡。”

“我梦见形同陛下左膀右臂的赵氏兄弟下狱蒙难,梦见忠于陛下的士子不是被迫归隐便是身死运消,我梦见……陛下最信任的人背叛了您,最后他将一杯毒酒送到了您的面前。”

那个最后害死嘉禾的人是谁,他暂时想不起来了。似乎是个年轻人,有着俊朗的容颜和翩然的风仪。

会是昆山玉吗?根据他这几日的观察,唯有那个出身显赫又一直以来备受世人赞誉的年轻人,形象才勉强与他梦中那道模糊的影子重叠得上。

但苏徽只是胆大,还不至于愚蠢,他没有将“昆山玉”的名字说出口,因为他直到比起他来说,嘉禾必然更加信任昆山玉一些,他说他梦见昆山玉是害死她的人,她非但不会相信,还会觉得他是在有意构陷。再加上苏徽是被赵游翼带来宣府的,而赵氏兄弟又素来与昆山玉不合——这样一来,以嘉禾的多疑,恐怕赵氏兄弟也会被牵连进去。

“说……完了?”嘉禾握住刀柄的手抖了一下,在苏徽看不见的地方,她正用力掐紧左手的掌心,以此克制自己惊惶的情绪。

“嗯,说完了。”无论如何,这只是一个梦而已。梦境压抑可怕,但梦醒之后,一切都还是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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