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2 / 2)
这几天她的情绪一直不好,怒火压抑久了就变成了杀意——她想杀的不是那些有可能成为她丈夫与她分享权力的年轻人,而是所有妨碍了前方道路的大臣。
那些伏阙的、上书的、以辞官相威胁的,她都想一口气全杀了。
嘉禾听到苏徽的猜测之后并不反驳,只是不停的在笑,笑着笑着,她忽然感到自己的右手比握住了。
苏徽的指尖是冰凉的,这样触感让嘉禾愣了一下。
“我不会真的杀了他们。”嘉禾有些烦躁,想要甩开他,但终究没有动手。
“你只要不想看着你的国家乱成一团,你就不会一口气杀这么多人。但是我还是想提醒你——”苏徽严肃了神情,“永远别被情绪左右了判断。”
“……我知道。”
“那些在你看来成天只知道反对你的大臣,不少都是未来在史册上留下了重重一笔的能者。你该做的不是杀了他们,而是将他们争取到你的身边来。”
嘉禾重重叹了口气。
“嗯?怎么了?”苏徽不明所以,“在想什么?”
“在想你真是啰嗦。”嘉禾终究还是没有试着从他的掌心挣脱。
他说的道理她都懂,但她并不反感他的啰嗦。
要是能一直这样听下去该多好……
“总之,物尽其才,人尽其用。”苏徽叮嘱道。这时候的他已经发现了她身上有些不好的预兆,所以才忧心忡忡。
嘉禾看着他的眼睛,边笑边点头。
“你别乱杀人。”
“朕不会。”
“锦衣卫、东厂好用,但也别太依仗了。”
“知道知道——”
“那你的锦衣卫去哪了?”苏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京城此刻这样乱,可是赵游舟居然没有出面,这简直不正常。
“你总算问到了这个了。”嘉禾收敛了笑意。
第207章 、(十八)
“赵游舟被你送哪去了?听你这口气,好像就等着我来问似的。”苏徽心中一下子有不少疑问涌出,“你不会杀了他吧。”
嘉禾哭笑不得,“我杀他做什么?”
苏徽颇为尴尬的挑了下眉,他才不会说是因为自己受二十三世纪的文艺作品影响过深,总是不自觉将赵游舟、嘉禾和他自己代入了什么狗血剧中。呃,不对,之前他脑中里浮现出来的好像不是什么二十三世纪的狗血剧,而是先秦时候,褒姒与申后的故事,周幽王为了褒姒而废申后,再往更远的时候回溯,传说中商纣王也因独宠妲己而杀结发之妻……等等等等,他脑子里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嘉禾不是商纣也不是周幽,他也不是什么足以蛊惑君王的绝世美人,赵游舟更加不是苦命的正室。
苏徽因自己的奇怪脑补而羞耻,捂住脸半天不说话。嘉禾好奇的打量了他一会之后,开口问了一个问题,“在你所知的历史之中,我死之后夏朝的皇帝是谁?”
听到这个,苏徽端正了神态,“夏烈宗,周嵩。确切说来,是他先登基,然后你才死的。”
“周嵩……”嘉禾喃喃着这两个字,“周嵩这个名字,是他后来起的么?”
“嗯。夏烈宗本名不祥,史书只说他是在登基之后改名为嵩。过后世的史学家都认为他是因为出身寒微,之前的名字难登大雅之堂,所以没有记载。”说到这个,苏徽立刻恢复了之前的专业态度,甚至还想找出自己过去看过的几篇考证夏烈宗登基之前身份的论文来给嘉禾看。
“如果他过去的名字是‘福寿’,出身在徽州的话,那么我想我应该已经找到他了。”嘉禾的声音清冷的响在空旷的殿堂,音调不高,但足够让苏徽听得清晰。
苏徽立刻就明白了赵游舟去了哪里。
不管赵游舟有多少次触怒了嘉禾,不管他和苏徽的矛盾究竟累积到了怎样的一个程度,赵游舟终究还是嘉禾最信任器重的臣子,找寻夏烈宗的事情,当然是交给了他。
“你杀了……那个孩子吗?”苏徽算了下年纪,如果嘉禾找到的真的是未来的夏朝列宗皇帝,那么他现在应该还只有十二岁。
“如果我杀了他,你会怎么看我?”嘉禾固执的不去看苏徽的眼睛,侧着脸冷冷的问他。
“首先当然是会考虑历史走向的问题——不过历史的走向早就改变了,就算没变,我也会想方设法的让它改变。我不会让你在二十五岁的时候被废去,那么夏烈宗也就不存在篡夺你皇位的可能性。我想说的是,你即便杀了他,可万一你还是没能坐稳这个位子,你的臣子们照样会从别的地方找打一个和周嵩有着相似出身经历的少年,说这是夏朝正统。你杀人等于白杀。”苏徽虽然不愿意看见嘉禾滥杀无辜,倒底还是站在了嘉禾的立场为她考虑事情。在人人平等的二十三世纪,如果嘉禾告诉他,她为了未来不确定的事情杀了人,苏徽一定带着她去自首,可是在法度尚不齐全、人权不能得到充分保证的夏朝,他终究还是选择站在嘉禾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我也是这么想的。”嘉禾微微松了口气,“所以我没有杀他。”
“那你……”
“我让游舟将那个孩子带来京师,打算先送他去道观悄悄养着,教他读书明理——如果长姊能够有自己的孩子,那么我便让周福寿在京师平安终老,一生衣食无忧,可如果长姊无嗣,又或者朕的那群臣子们耐不住性子想要以我是个女人、没有后嗣为借口造反,我便将这个由我亲自教导的孩子推出来,封为储君。这样一来,周氏的江山终归是后继有人,而由我本人教出来的君主,总不至于杀了我。”
苏徽想了一会,暂时没能找出这个计策有什么毛病,于是点头算是认可。
“对了,在你生活的那个年代,假如君主绝嗣,那么臣子该当如何?”
“在我那个年代,早就没有君主了。”苏徽回答。
“那你们如何治国?”
“有一套复杂的政体,解释起来有些麻烦,如果你想要听的话,我以后可以解释给你听。”苏徽看着她,目光温柔。
已经到了沧州地界了。
接连数日都在赶路的赵游舟显得风尘仆仆,他从怀中掏出地图最后核对了一次,在心中几番估算之后,最终无奈的叹气。
“大人,快要天黑了,我们还是找个驿馆住下吧。”跟随他颠簸了一路的属下小心翼翼的开口劝道。
“天黑还有两个时辰,”赵游舟心中不悦,“就不能继续赶路么?”
那属下答道:“卑职等愿意追随大人风餐露宿,只怕那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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