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丁入亩(1 / 2)
三份卷宗,老皇帝谈及两宗,这最后一宗,却迟迟不语。
良久,手指点了点三份卷宗中,那额外又单独放置的一宗卷宗,“这份卷宗,一谈南水北调,二谈海事总局,此二项与前两宗卷宗,相差不多。
三谈官船出海下洋,出使海中之各地邦国,显吾大庆朝威,使得万邦来朝,虔心臣服,必以此带动海中邦国与吾大庆商贸往来,将吾大庆青铜瓷器茶叶丝绸以海运商贸销售于海中各邦国,威吾大庆皇朝,富吾大庆子民。”
老皇帝说着,老眼中已经露出欣赏之意,却顿了顿,手在最后一项上停住:
“但……关键在这最后一条。”
老太傅沉默,只是心中却已经翻然起浪,叠叠层层,久不熄落。
老皇帝的手指,在卷宗上敲击着,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低沉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唇中道出四个字:
“摊丁入亩。”
便是这四个字,在这御书房中,再次翻起滚滚浪涛,这一次,不只是老太傅心惊胆战,就连一旁始终沉默的像是不存在的李公公也骇然地倒吸一口凉气。
自古,谈及田亩,那必定都是禁忌中的禁忌,
君不见古之圣贤也不敢轻易碰触田亩赋税。
一旦与之有关的事项,多是小心谨慎对待。
摊丁入亩,不是如今的赋税制度,而今延用的还是前朝的丁银编制。但丁银编制的漏端实在是太大。
“小儿胆大。”谈及赋税,老皇帝也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叹息道。
他身前,闻枯荣一弯腰,“初生之犊不畏虎。陛下莫与那小儿计较。”
“不,朕要与他计较,不但要与他计较,还要召他来御书房!”老皇帝道:“小儿虽胆大,却道人之不敢道。
此卷宗中,条条一语中的,陈述利害,斑斑在目!
实与太傅说,朕也早就看出吾大庆现行的赋税制,乃是吾大庆最大的毒瘤!”
闻枯荣闻言,叹息地摇了摇头:
“既谈及赋税,老臣便直说。”
“太傅直说无妨。”
“丁银制的实施,自前朝起便如此。
朝廷收丁税(按人头收税),政府赋税征解中,丁银与里甲、均徭等四差银一起,都由地方官员征用,而后再以各州县上报朝堂。
其上,便多有不清楚者。瞒混过关者不在一二,上欺瞒朝堂,下欺压百姓。
查旧例,人丁三年一审,分为九则,上上则征银九钱,递减至下下则征银一钱,以家之贫裁定上下户,以上下户不同,定丁税银之多寡,新生者添入,死亡者开除,此成法也。
若是官府严格按照此项来实施,尚且不露弊端。
然,
地方官府未必能留心稽查。
每到编审时,有当地官府司务博户口加增之名,故,应删者不删,不应增者而增,甚至,人已亡却不肯开除户籍,新生儿初生却被官府责其登籍,沟中之瘠犹是册上之丁,黄口小儿却已是被追呼上檄丁税,民有苦难言。(引用:康熙帝)
虽老臣本不该多言,今日斗胆一说,此种户丁编审中的虚报和浮夸之风在很多地区都存在。
官员绅衿利用优免特权隐漏人丁,奸猾之徒又托为客籍以为规避,而丁银项目仍最终却落在贫苦农民的身上。
豪强尽行花诡,得逃上则; 下户穷民反蒙升户,结果就是——其间家无寸土,糊口不足。
赋税之重,却要这些穷户来缴。
而今正是百年盛世,陛下政务清明,尚且蝇营狗苟不敢明目张胆,欺诈百姓,瞒哄朝堂。
然,大庆国土千万,人丁六千万众,总有陛下疏忽松懈时,被恶人钻了空子,上下够连,以至赋税丁徭不清的情况。
如今的丁银编制,确实漏端极大。
但此种情形,历朝历代君王怕是都心知肚明,却只能受其害。”
换句话说(说人话):如今的丁银编制下,是按照人头收税的。各家各户按照家里的贫富,划分为九等,上上等一人头收银九钱,如此类推递减,下下等一人头收银一钱。
看似富者多纳税,贫苦者少纳税,当为公平。
实则,真正下达当地官府进行实施时,当地官府为了政绩,为了多收纳人头税,死了的人不除去户籍,刚刚出生的婴儿已经登记户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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